傅隨會去殺傅陵?陸子溶想起那個就知道擺弄機關的孩子,嘴角一抽。
他假意思索片刻,又假意靈機一動:“不如陛下寫一封家書,勸他離京吧。”
“家書?”傅治嗤笑,“你讓朕和他父子情深?”
“臣並非此意。陛下與他多年不和,實則沒什麽深仇大恨,畢竟血脈相連,即便不親近,也不必結成宿敵。您身為人父,厭棄了自家兒郎命他離京,本就理所當然。臣教了他這些年,知道他是個明事理的。”
傅治眼珠轉了轉,最終點頭。他把紙筆往陸子溶跟前一推,“那你來寫,就按這個意思。朕用印就好了。”
“不可。”陸子溶徐徐道來,“要讓他聽您的話,這封家書您得親筆來寫,且語氣稱呼都要依家禮而非國禮。”
傅治將信將疑,仍是按他的要求寫了,最後還依陸子溶的囑咐用印,將日期描得一清二楚。
陸子溶收起這封信時,唇角微微一勾。
這時傳喚的官員也到了,包括工部和兵部主管的幾人。傅治拿出陸子溶畫的圖質問他們,他們起初還猶豫推脫,氣得皇帝直接甩出一句:“你們不承認,朕便親自上島,看那時丞相還保不保得了你們!”
他都捅破了窗紙,眾人便沒必要再隱瞞,畢竟丞相再一手遮天,也大不過皇帝去。但他們交待的內容也只是「丞相吩咐這樣做」,至於為什麽要在島上裝金剛網,這些官員也說不清。
問話完畢,在陸子溶的強烈要求下,皇帝同意把這些官員扣在宮裡一夜。待屋裡就剩下二人,傅治拉著陸子溶道:“朕這就擬旨,廢去尹必的丞相之位,把六部都給你。另外,朕要……立六皇子為太子。”
這是一個太過衝動的決定,但陸子溶不會勸,因為這是對他有利的安排。
“你明白朕的意思麽?”傅治指著他胸口處,那裡放了方才那封「家書」,“盡快把花繼絕趕走,聽到沒有?!”
陸子溶像模像樣地鄭重一禮,“臣明白,日後必定對六殿下鞠躬盡瘁。”
……
陸子溶離開皇宮時接近傍晚,直接回了府上。他得盡快休息,連日奔波,已有些撐不住。
進了府邸,陸子溶往臥房走去,隨口問身邊的懷憂:“花公子歇下了?”
天還沒黑,可若傅陵累得像他這樣,估計已經歇下了。不料懷憂卻道:“花公子一個人去後院閑逛了。”
“什麽?”陸子溶眉頭緊蹙,“他抽什麽風?”
陸府人口稀少,但畢竟是當朝太傅的府邸,院落倒沒少建。此時某處院子門口,滿臉疲憊的傅陵故作尋常,拉著看守的仆從問:“你方才說曾住在這裡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住了多久?”
那看守明顯被他嚇到了,“是……男人,住了有個把月?”
“男人……哼,他是陸太傅什麽人?”
“是、是陸太傅昔日門生,入京述職,便住在府上。”
“入京述職怎麽不住驛館客棧,住陸府幹什麽?他住在這時,陸太傅會過來麽?”
“這、這……”
陸子溶到時恰好聽見這段對話,他臉色一沉,“花公子,你問這做什麽?”
傅陵被抓了包,登時面露窘迫,撓了撓頭,半晌沒憋出一個字。
“大事當前,你不好好歇著,也不琢磨正事,問這些做什麽?”陸子溶近前,淡然眸光落在他面上。
傅陵不著痕跡地握住他手臂,訕笑道:“那我們先說正事吧。”
他硬帶著陸子溶往回走,道:“我讓府上仆從出去打探,聽說宮裡傳喚了不少官員,我便知是你的話起效了。仆從還留意到,有的官員被傳喚時,派出家丁去了丞相府。”
陸子溶神色凝重。果然,這麽多官員突然被傳喚,很難徹底阻隔消息。
“咱們府上的人一直守在丞相府,沒聽見有什麽動靜。即便尹必要有所作為,恐怕也是明日早朝上的事了。”
陸子溶這才稍稍放心,明日早朝上,宮裡的旨意也該下來了。
這時二人已走到臥房,傅陵早讓人鋪好了床榻。陸子溶往榻上一歪,掐住要逃走的傅陵的手腕,懶懶道:“回話,你到後院打聽什麽去了?”
傅陵自知逃不過,慢吞吞坐在他身邊,埋著頭道:“我只是……忽然想知道,我不在的這幾年裡,陸先生有過多少人。”
作者有話說:
攻:朝堂要變天了,趕緊先吃個醋;
晚上7點、10點分別有一章
第92章
陸子溶眼底本來蒙了一層霧氣, 聽見這話頓時消散得乾乾淨淨,深不見底的黑眸盯著他,牙縫裡擠出字句:“你、說、什、麽?”
傅陵的頭埋得愈發低了, 囁嚅道:“我、我只是問問……陸先生從前碰過致堯堂裡許多人, 我心裡一直惦記著……也沒耽擱正事,我是遣人探聽消息後, 才去的後院……”
“外頭千鈞一發, 朝局即將驟變,你在這惦記這個?”陸子溶早已滿臉睡意,可話音仍舊鋒利如刀。
“我……這對我來說, 就是重要的事。”他話音沙啞。
陸子溶輕哼一聲, “問到之後呢?一個個找到他們,把他們殺了?傅陵,過了這幾年,你是一點也沒變。”
這話是淡淡說出的, 傅陵卻倏然抬頭, 瞪大了眼,滿臉震驚與迷茫。他身體僵成一塊板, 似乎忘記了如何呼吸, 臉頰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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