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傅陵咬牙道,“我已是太子,為何要謀反?!你們羅織罪名,證據何在?”
“既是「意圖」謀反,證據自然在你心中。濟王殿下如今佔領禁宮,你不過是任人拿捏的螻蟻,想在你頭上安什麽罪名,還用得著證據?”
“你若現下認罪,濟王殿下仁慈,興許不殺你——暫時不殺你。”
傅陵埋下頭低哼,“我沒有做過,自不會認罪。你打吧。”
“那便打吧。”陸子溶對他的反應很滿意。
他望向架在牆上的大杖,幾名手下便會了意,一人扛一個出來,扒掉傅陵身後的衣料,輪流照他砸去。
第一杖落下時,傅陵便悶哼一聲,額頭起了一層汗,刷刷地往下滾。幾名堂眾膂力過人,才十幾下就打得血肉模糊,爛掉的皮肉翻著,血腥味衝鼻。
“止血。”陸子溶吩咐著,沉聲道,“傅陵,再問一次,你可認罪?”
堂眾們早備下了止血藥劑,往那傷處一灑,不許人因失血而昏迷。
傅陵疼得面部抽搐不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來啊,陸子溶,讓我看看你有多恨我!”
“翻面。”陸子溶望向牆角的刑架。
奄奄一息傅陵被拖起來綁在刑架上,打正面用的是鞭子,隨著「啪啪」聲,一道道傷痕疊在身前。他肌膚上有尚未完全消退的舊傷,斑駁累累——
都是他為同一個的信念鐫刻下的功勳。
之後刑具換成帶了倒刺的棍子,勾住皮膚挑破,捅出一個個血窟窿。鮮血順著身體淌下,片刻之後,那原本健美的身軀已不堪入目。
傅陵臉色慘白,虛汗出了幾茬,連呼吸都失去力氣。可他眼眸中仍舊寫滿堅定,直直望著對面座上的身影。
一名堂眾將棍子抽打在傅陵胸口,見那裡有一片傷處,便檢查一二,稟報道:“堂主,此人胸口有燙傷,似是燙掉刺青的墨跡時留下的。”
陸子溶狀似隨口道:“牢房裡有黥刑,那便再給他刺一個字。通常都刺些什麽?”
堂眾裡有個原先在涼州的牢房乾過,答道:“倒也沒有定法,無非是什麽「囚」啊「奴」啊之類的。”
陸子溶垂下眸子,長睫蓋住眼底波瀾,許久方道:“那便刺一個「賤」字吧。”
“奸詐的奸?”
“不,”陸子溶從齒縫裡咬出,“下賤的賤。”
堂眾們答應一聲,尋來細刀和鐵針,將一個「賤」字刺在了傅陵肩上。他們下手很重,刻入肌膚的墨色尤為扎眼。
——下賤的賤。
傅陵已沒了羞恥的力氣,他漸漸支撐不住,大有要昏倒的架勢,一名堂眾問:“堂主,不如潑點鹽水,給他疼醒了吧?”
“再弄疼他,他便真的昏過去了。”陸子溶淡淡道,“潑酸水吧。”
酸水腐蝕肌膚,所致疼痛緩慢而深切,輕易不會造成昏迷,卻讓人陷在疼痛中掙脫不得。況且沾上酸水的皮膚潰爛,樣貌可怖。
用在傅陵這種容貌出眾的年輕人身上,再好不過。
堂眾們得令,動手準備酸水去了。陸子溶沒看一眼刑架上那遍體鱗傷的人,徑自出了牢房。
來到外頭,他見海棠急匆匆跑來,把一摞信紙拍在他手裡,道:“抓老鄭時,顧三見他在藏什麽東西,我讓他翻遍了案下的抽屜,果然找到這個。”
陸子溶逐一展開信紙,眸光微漾。
這些信件來自燕州、中州、卞州等鄰近幾個州的總兵,表示已接到太子調令,即刻發兵前往京城。後頭附有一張地圖,其上圈出了比這還多的幾個州,大約是因為距離更遠,尚未收到回信。
短短數日便與如此多的州取得聯系,恐怕在陸子溶留下齊務司令牌後,傅陵立即做出了這個決定。
教了十幾年的學生,謀算沒學會多少,果決一事上倒是勝過了他的先生。陸子溶如是想。
“囑咐把守東宮各門的堂眾,讓他們盯著周圍,如有信使立刻截了。”陸子溶吩咐。
他將大部分手下留在了東宮,隻帶幾人隨行,返回皇宮。
既然傅陵調了兵,那他便有不少事要做,如今已用了最後一顆「二十一」,爭來的這些時日不知夠不夠。這樣下去,或許甚至不能如前世那般平靜地離世,而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若就此放棄,他就不是陸子溶了。
此時已是後半夜,回到皇宮,他先詢問了傅階在做什麽。得知對方在乾元宮正殿尚未就寢,陸子溶便前去複命。
走到乾元宮門口時,他發現把守的侍衛竟有白忠,一個統領竟如底層兵士一樣站崗。他來不及細問,只能先行入殿。
陸子溶從前是乾元宮的常客。年輕時他禦前奏對,曾試探著向皇帝透露些許自己對收復齊地的看法,無奈傅治不置可否,也似乎從不插手這些事,隻同他聊些天文地理詩書詞賦。陸子溶並未隱藏才華,現在坊間流傳的《絕塵集》裡,還有不少是他在乾元宮的應製。
然而他始終看得清,傅治對這些並不真正感興趣,只是無聊拿來解悶。能吸引他的,恐怕只有長生殿的仙人了。
如今重到故地,陸子溶眉頭微蹙。只見原本莊嚴規整的乾元宮中,桌椅被移開,書架被翻空,連廣口高腰瓷瓶都被推倒砸碎。傅階歪在堂上唯一一把完好的椅子裡,眼神空洞。呂不為跪在他腳邊,正給他揉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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