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也認出來了,見到本尊竟然真的還活著,都有些不敢置信。
“原大人快快請起,晚輩受不起!”白溯趕緊把人扶起來。
“受得起,受得起,當初若不是白大人一路相護,老夫早就沒命了,焉能帶著家人苟延殘喘這麽久。”原杜說著眼睛就不禁紅了起來,“現在能再見白大人的家人,是老夫運氣好。”
白溯眼神顫動,“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杜東鋒趕緊扶著父親坐下,也邀請白溯入座,老人這才緩緩講述了當年的真相。
“當年通茂州的稅賦出了嚴重問題,有百姓送上千人手印書上京鳴鼓狀告,鬧得沸沸揚揚,朝廷為了平息民憤就打算派人南下查案,而當年我固執己見,頑固不化……”
白溯趕緊道:“原大人別這麽說,原大人的美名到現在還在流傳,都說原大人不畏強權,剛正不阿,為民請願,堪稱為官者之楷模。”
原杜苦笑著搖頭道:“現在想來,很多時候也不過是不懂拐彎的偏執罷了,那時我氣憤這樣的事情朝中竟然猶豫不決,就連柳相爺都不願意出手,一副想要將事情壓下來的樣子,所以我就主動領命,發誓要查出毒瘤,讓那些貪官汙吏無所遁形,也讓朝中那些官員自慚形穢。可是我終究還是錯了。”
白溯猶豫道:“傳聞……不,不是傳聞,後面經過調查還有證據表明,當年你剛剛離京,柳枕清就派人去暗殺你,甚至還屠了你的滿門,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說是我哥哥偷偷保下了你們?”
不怪白溯這般想,畢竟他哥哥之後還想收集柳枕清的罪證,結果還被柳枕清的余黨滅口。
可是想起哥哥的為人,想起之前鹽丘州的事情,又覺得說不出的違和感。
白溯心中充滿了疑問,只能看向原杜。
結果卻見原杜搖頭,神情難過道:“沒想到就連二公子也這般誤解,世人都冤枉了他啊。”
“冤枉……誰?柳枕清嗎?”白溯啞然道。
“當然!”突然,一旁的杜東鋒大聲激動道:“世人都不知道柳相爺究竟有多好,當年若不是柳相爺趕到的及時,我們全家早就死了!”
白溯愕然的看著杜東鋒,一時語塞。
“二公子,你想想看,當年你兄長可是柳相爺的左膀右臂,若沒有柳相爺的意思,白大人會出手嗎?”原杜歎了一口氣道:“當年我剛剛離京就被人盯上了,是柳相爺派人假裝搶先截殺我,用藥讓我假死,我是親眼看著那些殺手襲來,翻找我的車隊,簡直就是千鈞一發,我就命喪當場,等著那些人離開,柳相爺的人就將我偷偷藏在一處直到我的家人被送來。”
原杜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流淚。
杜東鋒道:“那時父親剛剛離開,夜裡家裡就來了一群黑衣人要殺我們,大哥拚命反抗最先遇害,其他人都被抓住,我質問來者為何殺我們,他們說父親不該冒頭,是我們活該。”
杜東鋒說著看向不遠處的母親和弟弟妹妹,他們都還記得那時候的恐懼,哽咽的抱作一團。
“那時我們都絕望了,是柳相爺帶著人突然出現與黑衣人拚殺,為了救我,柳相爺還挨了賊人一刀!”
說著杜東鋒從脖子中拿出了那枚玉佩,白溯也是見過柳枕清佩戴的,所以認識。
“當時,這枚玉佩就是被刀劃斷,被我撿了起來。我永遠記得那一幕,他擋在我身前的樣子,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白溯震驚的看著他們,這跟他知道的相差甚遠。
這時,屋頂上的霍風冽瞳孔一顫,轉頭看向柳枕清,那時他並不在柳枕清的身邊。
“為他擋刀?”
柳枕清眨眨眼,“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見霍風冽臉色不妙,趕緊道:“皮外傷而已。”
那段時間,受傷太多,隨便被刮一下都不算什麽了。
杜東鋒繼續道:“隨後柳相爺趁著夜間偷偷送走了我們全家,一把火燒了府邸,偽裝成我們都死了的樣子。之後我們就跟父親匯合了,直到這時,白大人出現,一路護送我們南下,給了我們新的身份,安頓了我們。”
“為何?為何要這麽做?”白溯想不通的問道。
“因為當年的稅銀案是碰不得的,而我已經接下,百姓們都知道。只要我不死,就必須要查,但是一旦我查,我們全家就等於是白白送死。這是柳相爺唯一想到的能保下我們全家性命的辦法。”原杜苦澀道。
“怎麽就查不得?都引起民憤了!”
“民憤又如何,百姓只能看到自己的生活,根本看不見國破家亡近在眼前,就連我也沒看破情勢。”原杜咬著牙道:“當年白大人來接我們時,還說替柳相爺躬身謝罪,可是聽他講明原因,我卻羞憤難當。”
“因為當年稅銀案件涉案的官員背後其實都是京中的肱骨之臣,內閣,尚書,兩朝老臣,各個位高權重,而皇上卻根基不穩,三個王爺更是虎視眈眈,一旦皇上調查稅銀案件,等於是拿那些穩定朝局的老臣下刀。”
白溯聽得臉色微變,原杜問道:“若是這樣,你猜他們會如何?”
白溯瞬間背脊發涼,當年新帝可是完全說不上話的,那些大臣也是隨時觀望局勢。
原杜語氣森冷道:“他們只會舍棄這個新帝,轉投三王之一,誰不動他們的利益,他們跟誰,那柳相爺苦苦維持的平衡局面就會被打破。當年很多事情都是搖搖欲墜,如履薄冰,一步踏錯皆是萬丈深淵,而我那一衝動,直接就是拿新帝的命去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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