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少爺落水了,一直昏迷不醒,這事兒很快傳遍皇城,就連他爹禮部尚書康簡也連夜進了宮,由於多人進出瑤華宮不便,康恆被安置在了太醫院旁邊的擷玉殿中。
而此刻,景華宮的偏殿中漆黑一片,不僅沒有炭火的溫暖,就連根蠟燭也沒點,高長風推門而入時一怔,但想到葉時雨一般不會亂跑便輕喚了他一聲,等了片刻卻無人應答。
高長風緩步進了殿內,點燃了桌上的蠟拿起來照向四周,只見床邊幔帳低垂,後面似乎是有一個人蜷縮在裡面,他皺了皺眉走過去將床幔輕輕拉開。
背後少了幔帳的覆蓋,葉時雨的身體受驚般地一抖,猛地轉身看到是高長風才放下了戒備,一雙眼睛中充滿了驚恐之意,這讓高長風一驚,他扶起葉時雨的肩膀,
“怎麽,有人欺負你了?”
葉時雨搖搖頭,垂下眸子掩飾著驚惶,高長風看出他的不對,放開了雙手,
“究竟什麽事。”
“殿下……”葉時雨遲疑著,眼神飄忽不定,“康恆他……死了嗎?”
高長風訝於他竟會這麽問,他輕聲卻又嚴肅地問道,
“你是看到了什麽?”
葉時雨搖搖頭,他緊咬著下唇,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才再次開口,
“殿下,康恆是奴才推下水的,我……我想知道他死了嗎。”
高長風瞳孔微微縮緊,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人,康恆落水之事他本未曾多想,總覺得應是個意外,
“竟是你……?”
葉時雨心如亂麻,他心裡很怕但又不後悔,他面色蒼白地將經過告訴了高長風,
“奴才恨他侮辱殿下,也不知怎麽的就敢下了決心推他下去,可……可一想到自己殺了人就忍不住害怕。”
“他是否有看到你?”高長風沉聲問道,眼神中聚起一絲殺氣,葉時雨堅定地搖搖頭,
“他在的位置本就視線不好,推他下去後,奴才便躺倒在地爬到了一邊,他是背對著落水的, 根本來不及看到奴才。”
高長風再看向他,眼神中帶著些許讚許,
“那此事就與你無關,你不用怕。”
“可……”
“他沒死。”
葉時雨聞言垮下了肩膀,他說不清心中是慶幸還是遺憾,微顫的身體突然被攬住,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溫熱的觸感突然間讓葉時雨的心平靜了下來,
高長風突然低笑起來,且愈笑愈大聲,竟有止不住的酣暢之意,
“這大概就是天意吧,誰又能想到這兩次看似意外的事都是你做下的。”
“他沒死,肯定會說出來有人推他,那會不會牽連到殿下。”葉時雨一臉自責,“奴才又自作主張了。”
“聽說雖沒死,但也就差一口氣了。”高長風顯得十分淡定,“若他真有命講出有人推他,那便也正好攪一攪這渾水。”
葉時雨的心隨著高長風漸漸安定,他抬頭看著高長風,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傾慕之意,似乎不管什麽事,他的殿下都會有辦法。
壽安宮內,年已六旬的太后正端坐在鳳榻之上,眉目微緊,雖滿臉愁容卻仍不怒自威,皇上坐在一旁也歎了口氣,
“也不知瑤華宮這是怎的,接二連三的出事。”
“這事兒總不該是接二連三的。”太后緩緩開口,“皇帝怎麽看。”
“兒子雖覺得事有蹊蹺,可看起來確都是意外。”
“后宮裡的事,皇帝總不能時時顧著,這女人和孩子總得有個能管著的人。”
皇上知道太后又會提起立繼皇后一事,若是從后宮中再選一人為後,那目前各國戚之間的平衡勢必會被打破,
“其實兒子有一想法還未與他人商議過,想先說與母后聽聽。”皇上揮手屏退左右,待空無一人之時才又開口,
“兒子想立成樾為太子。”
太后露出微訝的表情,“皇帝正當壯年,怎會突然有立太子的想法?”
“兒子雖當壯年,但現在成樾也已有二十三歲,兒子覺得他為人仁厚,行事穩重有度,堪當大任。”
“那二皇子呢?”太后似乎有些累了,斜靠在了榻邊的暖枕之上,“靖南他在紋城之役出生入死,生擒了對方一名副將,為我朝立下汗馬功勞,亦可謂太子人選。”
皇上面上未見任何異動,“靖南優秀,兒子自然十分欣慰,但治國不能只靠武勇,靖南在治國決策上還是略遜色些。”
“靖南畢竟才二十歲。”太后語氣放緩,“其實哀家並不是說非靖南不可,顯允本也是不錯的人選,只是可惜了……”
高靖南的母親玉嬪乃是薛太后本家人,皇上自然知道她更看重的是高靖南,可她薛家本就是武將世家,掌握了歷朝大半兵力,若是立了高靖南為太子,那便沒人能壓得住了。
“靖南在邊關立下功勞定是要賞的,馬上就到年裡,就先將玉嬪抬為妃位吧。”
看到皇上並未正面答覆,太后本有些不悅卻因玉嬪得以封妃又緩和了些,
“這種后宮裡的事皇帝自己做主便可,至於立太子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是。”皇上眼中毫無波瀾,躬身告退,太后卻若有所思召來了近侍低聲吩咐了幾句,近侍領命退下,一切都好似沒發生過一般,只是沒人知道,這表面的平靜之下將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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