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家死光了就沒事了嗎,早晚要讓你為我舅舅,為允兒付出代價。”
禁足余下的這十幾天,飯菜再未出過什麽問題,葉時雨也一天比一天眼見的好了起來,待他二人重見天日,已是秋風蕭蕭,身上衣衫已擋不住漸盛的寒氣,卻遲遲不見送來禦寒的衣物。
往日裡這些事情其實是景華宮主殿管著的,眼見宮裡來來往往的宮婢們都已換上了秋衣,顯然是就沒將他們計算在內。
葉時雨翻了翻櫃子,去年的顯然已是穿不下了,葉時雨思量著這種事總不好再叫殿下煩心,每年的衣物都是定量準備的,於是他便打算自己去針工局瞧瞧,拿回來便是。
還穿著夏天衣服的葉時雨凍得直哆嗦,一路小跑著到了針工局,他左右瞧瞧,這裡人雖不少卻一片寂靜,繡女們莫不是忙得頭都不得抬,為宮裡的貴人們趕製著冬衣。
格格不入的葉時雨引起了一個太監的注意,他皺起眉頭抬手趕他,
“你是哪個宮裡的,這裡貴重物件兒多,快走。”
“公公好!”葉時雨趕緊上前行著禮,“奴才是景華宮的,來領些秋日的衣物。”
“景華宮?”太監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景華宮的早早便送去了,你又哪裡冒出來想冒領的,若再不走就不客氣了。”
“奴才是四殿下宮裡的。”葉時雨陪著笑,“景華宮中人數眾多,煩請公公幫奴才看看是不是漏領了。”
這太監眼珠一轉心中便大約有了數,各宮的衣服都是按人頭一一對過數的,定是景華宮故意為之,四殿下的事宮中雖人人皆知,但若是主子沒禦寒的衣物再凍病了,這又必然是針工局來背這個鍋。
“這景華宮中的衣服是早早便做好了的,你這小奴才的倒好說,拿些往年舊衣即可,但四殿下的……”太監也是兩邊都不想得罪,甚是為難,“應該只有三殿下的舊衣可用了。”
葉時雨笑容漸斂,愁上眉梢,“就再沒其他辦法了嗎?”
“眼下都在趕製冬衣,哪裡還得空。”
葉時雨左右瞧瞧也知道他並未說假話,但眼看著一天冷過一天,隻得咬咬牙答應了。
這雖討來了衣物,葉時雨心情卻更是糟糕,繞過人來人往的禦道,他特意挑了偏僻些的小路回去,但卻不曾想遠處走過來兩個人影,定睛一看竟是高顯允和康恆。
葉時雨心中暗叫不好,剛想調頭跑掉卻聽後面康恆一聲喝,
“前面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葉時雨心一橫轉過身來,“奴才見過三殿下、康少爺。”
“原來是你。”高顯允看到葉時雨便想起出醜那日,胸中的一口鬱氣難消,“不愧是他的奴才,與高長風一樣賊眉鼠目。”
葉時雨自然也不敢與皇子一爭高下,心中再氣也只是低頭聽著,盼著他二人趕緊離開,誰知康恆眉頭一緊伸手去拉了他懷中的衣物,葉時雨沒有提防,衣服瞬間散落一地。
“我說怎麽這衣服看起來眼熟,這不是殿下您的嗎?”
本打算趁機教訓葉時雨一頓的高顯允聞言仔細瞧了瞧,不禁大笑起來,
“怎麽,高長風連件衣服都沒了嗎,竟要撿我的來穿,嘖嘖嘖。”高顯允搖搖頭,故作憐憫道,“要不要我再可憐可憐他,賞他幾雙破鞋穿穿。”
葉時雨深深吸了一口氣,蹲下將衣物一一撿起來抱好,再抬起頭來卻是粲然的笑臉,他本就如女孩子般秀美,這甜甜一笑竟讓二人愣住了,
“三殿下的東西那必然都是好的,奴才拿了自然是喜不自勝,若是能再有幾雙鞋子那便更好了!”
本想激怒了葉時雨再趁機教訓他一頓的高顯允面色不鬱,
“呵,果然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如高長風一般既蠢笨又恬不知恥。”
“殿下您又何必跟這奴才一般見識。”康恆看高顯允情緒不對怕他鬧起來便拉著他要走,
“待他穿上您的舊衣服,那丟的不還是他自己的臉面。”
聽到這話的高顯允似乎心情舒暢了不少,冷哼一聲繞過葉時雨走了過去,康恆也快步跟上,葉時雨見狀轉身跪下,
“恭送三殿下!”
他高呼著,用恭順的低頭掩飾著陰沉的雙眸,一雙手更是緊緊抓著衣服,片刻之後葉時雨驀然抬眸,目光中竟閃爍著與他還略顯稚嫩的面容完全不符的狠厲。
但很快,高顯允與康恆的身影消失在了盡頭,葉時雨緩緩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深深看了眼空無一人的長巷,這才轉身抱著衣物疾步回到了景華宮。
見著高長風,自感沒用的葉時雨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是奴才無能,只能找到這些衣物。”
葉時雨講了事情的經過,卻獨獨掩去了與高顯允相遇的那一段,在他看來這種讓人心生不快的事沒必要讓殿下煩憂,倒是拿來了舊衣讓他心中愧疚不已,仿佛是自己的錯一般。
“穿幾件舊衣能有什麽。”高長風毫不在意的將衣服披在身上,“他們不就想看我這樣嗎,那就讓他們看。”
“殿下……您真的不介意?”
正在整理衣服高長風聞言輕笑,
“有什麽好介意的,不比凍著強。”他慢慢轉過身,眼神卻愈漸冰冷,葉時雨看著他的背影,似乎敏銳地感覺到了高長風情緒的變化,他想說點什麽,卻最終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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