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尊十分潤澤的白玉點翠觀音像,只見菩薩手托淨瓶,慈眉善目、莊嚴華貴,通身白玉唯有淨瓶中的柳枝呈碧綠的翠色,雕工精湛一看便非凡品。
高長風接過,拿在手中輕輕摩挲,將角落裡的一些灰塵都仔細擦掉,
“走吧。”
葉時雨隨著他一路走到了其中一座依舊頹敗的偏殿,這裡他們用不到就暫時沒有清理出來,葉時雨有些疑惑,但很快他也發現了不對,只見殿門口的灰塵之中有幾枚腳印,看大小應是殿下的,而旁邊有明顯蹭過的痕跡,似乎是要掩飾什麽。
“原來是藏在這裡了嗎?”
主仆二人進去片刻便出來了,
“且等好戲開場吧。”
“其實殿下。”葉時雨有些躊躇的開口,“瑾嬪這樣不依不饒的,識破了一次還會有下一次,難保不會傷到殿下,奴才心中有一計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瑾嬪的這些小把戲不難猜透。”高長風起了興趣,“倒是你有什麽主意?”
葉時雨踮起腳尖,高長風則微微彎下腰,耳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奴才先保密著。”
高長風訝然,最後無奈地揉了揉他的頭頂,
“你的腦袋裡天天都想些什麽,但隻此一條,不可再擅作主張,不然以我現在的境遇是保不了你的。”
“殿下您想立於萬人之上是嗎?”葉時雨一雙晶亮的眸子就這樣看著他,大逆不道的話就這樣自然地說出了口,
“只要您想,奴才便願意去做任何事,至於那些敢擋著您的人,奴才願付出一切為您掃清。”
高長風啞然,他或許真的不能輕視了葉時雨,明明還仰著稚氣未脫的臉,說出的卻是這樣驚心動魄的言語,
“你跟了我,走的將會是一條極其難行的路。”
“殿下想走的路,就是奴才要走的路。”
這一刹,高長風心尖一顫,心中滿溢的情緒糅雜在一起,他說不清是什麽,似乎不僅僅是感動可以形容,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握住了葉時雨的手,清瘦且微涼,
“好,那我們一起走。”
二人轉過身去,身形漸遠,即使面前只有未知的艱難險阻,即使身後只剩滿目瘡痍,皆無所畏懼。
上元佳節,皇長子大婚。
雖倉促,可該有的一樣都不能少,不同於以往,皇子成婚後需離開皇宮另設王府,高成樾既未封王更未設府邸,所以他仍住在原本的承明殿,成婚而不離宮,除了東宮太子誰也不會有此殊榮。
皇城各處皆掛上了喜燈,就連承歡殿門口的巷道也憑添了喜氣,葉時雨好奇地看著,
“這宮中的喜燈果然漂亮,竟是金絲絹繡的,當初在老家奴才也見過娶親,都是紙糊的紅燈籠。”
“想不想去看看熱鬧?”
葉時雨點頭複又搖頭,“還是不要了,若讓人看見又是麻煩。”
“晚上聽說還有煙火,到時候我們去看。”高長風衝他眨眨眼,“去禦花園。”
葉時雨眼睛一亮,用力點了點頭。
皇城從早熱鬧到了晚上,到了夜晚似乎更甚,只是這禦花園此刻根本無人有暇前來,當然,除了兩個歡快的身影。
只見高長風先躍上了山石,又轉身將葉時雨拉上來,就這樣來回幾次二人再次回到了初次見面的那個小小的山洞。
“奇怪,這裡感覺小了些。”葉時雨艱難地扭過身子,與高長風緊緊挨在一起才算是並肩坐下。
“哪裡小了。”高長風忍俊不禁,“這麽久過去了,自己長高了不知道嗎?”
葉時雨一怔,隨即莞爾,“不止奴才長高了,殿下更甚。”
二人並肩看向遠處那個燈火通明的地方,宴會和慶典將會持續至深夜,
“雖說在這個時候不該說這樣的話,但父皇這是將大哥推向了眾矢之的。”高長風突然道,葉時雨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成婚不是好事嗎?”
“是,也不是。”高長風向葉時雨解釋,“大哥的支持者多為文臣,而二哥身後的勢力為武官,原本高顯允也是有些勢力的,但如今他這副模樣,原本支持他的人也會另覓良枝。”
“當然這中間更複雜的是還牽扯到太后,她非父皇生母,所代表的也就是武將們的勢力。”
“奴才明白了,大殿下這樣便會成為另一半勢力的眼中釘。”葉時雨捧著腦袋想了半天,“那還是像殿下這樣蟄伏的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這麽用的嗎?”
高長風點點頭,“只是我有些奇怪,父皇既看重大哥,為何會如此著急地將他推向風口浪尖,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
這葉時雨便答不上來了,當然高長風並沒有指望他能答上來,他更多的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突然天邊一聲巨響,一個火球自地面直衝雲霄,片刻之後一朵煙花如霞光四射,在空中炸響,隨後此起彼伏的煙火騰空而上,這夜瞬間如白晝般耀眼,卻轉瞬即逝猶如曇花一現。
“天哪,原來這就是煙火,奴才還以為會是一個大一些的炮仗。”
別說葉時雨,就連高長風也看得呆住,這樣燦爛的煙火即使在宮中也甚是少見,兩人的臉隨著空中綻放的花朵一明一暗,看得是目不轉睛,但可惜這世間絢爛總是短暫,隨著最後一顆煙花完全熄滅,一切歸於了平靜,平靜得讓人有些恍惚,就好像剛剛從夢中驚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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