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時雨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卻仍無法抵禦寒冷的侵入,他看向窗子,艱難地爬起來準備將其關好,窗外一個黑影閃過,在他的驚呼還未出口前便緊緊捂住了他的嘴。
葉時雨瞪大了雙眼,努力在黑暗中看清了來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放松,對方的手放了下來,
是司夜!
他沒敢出聲,往身上披了件衣服,伸手讓司夜將他從窗上接了出去,而後關上了窗,因為是他,即使一言不發,葉時雨也會義無反顧地跟著他。
他知道司夜是個高手,但高手到底是什麽樣卻從未有過概念,當司夜攜著他翻過這樣高的宮牆後,足足又走了幾十米,葉時雨才平複了內心的震撼。
“司夜大人,您到底是怎麽翻過這宮牆的?”他抬頭望著司夜,手上比劃著,眼睛裡閃爍著崇拜,司夜並未回答,他垂下眼看著葉時雨,恍惚間似乎又見到初遇時還小小的高長風。
一個不過才八歲,卻不會笑也不會哭的孩子,也是在一次他飛身而上,替他捉住了一隻正欲振翅而去的蜻蜓的時候,那雙不悲不喜的眼裡,第一次泛起了光彩。
時常冷著一張臉的司夜嘴角罕見的微微上揚,看著他的眼神也柔和下來,
“殿下有話要說。”
雖然早已猜到了,可葉時雨心中仍是一陣激動,上次匆匆一見甚至連句話都沒能說上,這讓葉時雨每每想起來便覺得心中遺憾,司夜將他帶到了一處僻靜的院子,這裡似乎荒廢已久,在這寂靜的深夜裡甚至還有幾分瘮人。
但殿下在裡面。
葉時雨推開了大門,已經鏽掉的門軸發出了嘎吱嘎吱的呻吟,這聲音劃破了冷寂,引得院中站著人回過了頭,葉時雨有些怔仲,突然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直到那人向他走來,輕捏了下他的肩膀,
“長高了些,也胖了點,總算不是一副豆芽菜似的模樣,看來玉妃待你還不錯。”
葉時雨這才恍過神兒來,忙想跪下行禮卻被擋著了,
“算了,沒必要行這些虛禮。”
葉時雨發現自己現下竟需要將頭揚起才能看得清殿下的臉,
“殿下,奴才現在已經取得了玉妃的信任,但還未能接近二殿下的身邊。”知道這個見面的時間將會極為短暫,葉時雨忙向高長風說著,
“但奴才一直在向玉妃暗示著,奴才能緩和她與二殿下之間的關系,前幾日她曾無意地提過一次,奴才想著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成。”
“奴才見過蕭念亭一次,但他也就隻來過這一次,所以奴才必須到二殿下身邊才能有機會……”
一根手指輕輕按在了喋喋不休的唇上,讓葉時雨瞬間沒了聲兒,心突然如擂鼓般狂跳起來,即使有夜色遮掩,這幾乎燒起來的臉頰也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臉恐怕已經紅透了,可這一下太短暫,高長風收起了手指,這讓葉時雨心中有著莫名的失落。
“我從來都知道你可以的,但是要記得保護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句話,你必須要牢記。”高長風頓了頓,又道,
“我今日冒著風險將你帶來,是要告訴你,很快我就會被封為齊王。”
葉時雨聞言整個人都散發著歡愉,
“恭喜殿下得封齊王!”
“隨著封王的旨意下來,我便要離開京城前往封地。”高長風向東南方向遠眺,
“便是周山。”
這個消息讓葉時雨的笑容瞬間凝結在了臉上,來的路上他想過太多可能,想象著殿下到底要跟他說些什麽,可從未想到過,竟會是別離。
“如今太子之爭已有端倪,我必須遠離這個紛爭的中心,所以便主動請去周山。”
“那裡沒有哪個皇子會願意去。”葉時雨喃喃地接道。
高長風點點頭,“我將會專心在那裡訓練軍隊,而蕭念亭若真能助我,那便會事半功倍。”
一塊玉佩放在了葉時雨手上,他低頭借著月光依稀看到這玉佩本應是一個環扣的模樣,但樣子十分笨拙,一看就不是匠人所製。
“這塊玉佩是當年他逗我玩樂,親手打磨雕刻贈與我的,但你需謹記,這物件絕不能輕易教他看到。”高長風一再地叮囑著,
“若他心意已變,這東西會要了你的命,若真是不成便蟄伏起來,等我回來……”
葉時雨心中酸楚,緊握著玉佩點點頭,眼前忽然一晃,一隻手攬住了他的後腦,葉時雨沒有站穩向前跌了一步,就這麽跌進了一個懷抱,繼而一個手掌扶上了他的後背,一動不動的,葉時雨的臉頰就這麽緊緊貼著這個有些瘦削的胸膛,
急促的鼻息撲打在臉上,在耳邊強有力的心跳聲中,葉時雨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殿下於他猶如神祇,他能尊敬,能傾慕,能順從,能義無反顧,但從未奢望過能這樣緊緊地相擁。
葉時雨的雙眸漸漸褪去了驚訝,他聽著頭頂同樣有些短促的呼吸聲,緩緩閉上了雙眼,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搖搖晃晃地掛在微顫的下巴上,落入了雜草叢生的石板路間,消失不見。
即便萬般不舍,但終有別時。
“你出來太久了。”
溫熱的觸感消失,讓葉時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理智告訴他不可再貪戀一時,再不回去便有可能陷入險境。
“奴才等著殿下。”葉時雨再次抬起頭看高長風,雙眸中已只剩堅定,“殿下也請等著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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