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周滿頭是汗地,慌忙出來跪下,
“皇上,臣是真的不知道謝松雪現下在哪兒啊!”
“呵,究竟是不知在哪兒,還是明知去向卻交不出來啊!”陸知堯咄咄逼人,篤定謝松雪已經遇害。
“陸大人此言是要給薛某定罪不成!”
兩人眼看要在朝堂之上吵起來,高靖南愈加煩躁起來,正打算將二人喝止,在上朝時本應關閉著的殿門卻突然吱呀一聲開始開啟。
殿中人俱是一驚,眼看著一道陽光越來越寬,一個身影正站在其中,金色鋪滿全身,曜得殿內眾人不由地都眯起了雙眼,
“陸大人既然不敢說,那就由老臣來說。”這聲音雖已見老卻依舊中氣十足。
高靖南一怔,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內心忽地升起了一陣不安,卻依舊客氣道,
“黃相身體可好,今日怎突然來上朝了。”
“老臣今日乃是來彈劾一個人的。”
薛平周聞言腿肚子都開始發顫了,若是黃錚易前來彈劾他,那皇上定是要給個說法的。
“老臣要彈劾的這個人,正是當今聖上。”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高靖南心頭一震,登時便怒不可遏,
“黃錚易,你大膽!”
“第一樁,便是這會試舞弊,不顧律法擅自削了謝松雪舉人頭銜,抹了他會試成績,更甚者竟為了掩飾罪行而將其刺殺。”黃錚易像是沒看到高靖南狠厲的目光一般,依舊淡定如松,
“此事本可以挽回,但皇上執意包庇外戚,終惹了眾怒,共傷四十六人,入獄十三人,致死一人。”
黃錚易目光灼灼直瞪向薛平周,
“而罪魁禍首至今仍高高地坐在禮部尚書的位置上逍遙自在。”
“這第二樁,乃是不顧百姓疾苦,執意調高稅收與鹽價以供國庫,皇上執政如此粗率,導致私鹽泛濫奸商賺得盆滿缽滿,百姓卻買不起物吃不起鹽,過得苦不堪言,甚至多地已有暴亂之相,這皇上可知道?!”
高靖南一震,驚訝地看向黃錚易,這他確實不知,但稍加一想便可知道,定是地方官員刻意瞞報,他此刻突覺得耳邊有些轟鳴,雙目掃過眾人,有恐懼的,有驚異的,有憤怒的,也有極力縮在人後企圖隱住身形的。
而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是,其中有小半數,面色竟無太大變化,
他們中有人……早就知道!
“第三樁,齊地大旱,齊王連上四道奏折請求賑災,皇上置若罔聞故意拖延,甚至派人前去煽動災民暴亂,致使齊地屍殍遍野如人間煉獄,如此行事妄為帝王!”
黃錚易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不明就裡之人可以說是用驚恐的目光看向他,高靖南已氣得渾身發抖,手重重地拍向龍椅,
“來人!黃相年事已高,胡言亂語,將其帶下去!”
“皇上是想堵住老臣之口嗎?”黃錚易絲毫不慌,直直地看向高高在上的高靖南,此刻所有人都已察覺出不對,皇上已叫人將黃相拉下去,可話音已落,卻無一人上前。
高靖南的冷汗倏地下來了,他已意識到黃錚易敢在早朝之時這樣直接發難,定是有所準備,可他目的究竟何在,高靖南竟猜不出。
“第四樁,皇上親小人遠賢臣,身邊親近之人賣官鬻爵,收受賄賂,心懷報國之人抱憾而歸,卻讓不學無識,歪門邪道之人在朝為官,如白蟻蠹堤,一觸即潰!”
黃錚易仍好好地站在朝堂正中,他突然抬眼看了龍椅之上臉色已經青白的高靖南,
“還有一樁,比起老臣有個人更合適講。”
“這第五樁,便是勾結外戚夜屠皇宮,逼迫先皇寫下傳位昭書,而後將太子一家戕害!”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高靖南驚得是肝膽俱裂,從龍椅上直接站起,眼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踏入殿內,身後跟著的一人更是讓他差點兒失聲驚呼,居然是蕭念亭!
未經傳召,郡王不可擅自進京,這是祖製,更是綱常!
可他高長風居然就這樣暢通無阻的出現在勤政殿,出現在了早朝的大殿之中,身後跟著的更是他極為親信,掌握著京城與皇宮守備之人。
這代表了什麽,不言而喻!
群臣中支持薛家一黨本有人欲怒斥黃錚易膽大包天,可見到這一幕也都猶如石像般被動彈不得,心中忽地浮現出四個字。
大勢已去。
“弑君!弑父!弑兄!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不悌之人,何以為君,何以治天下!”高長風雖微微揚首仰視著高處的人,可那氣定神閑,俾睨天下的目光卻毫不掩飾。
高靖南突然明白了為何自己如此在意高長風,比起先前模樣,原來這樣的他看起來才是匹配的,耳邊響起了錚錚的金石之聲,鋥亮的甲胄在陽光的反射下極為刺目,一股鬱氣忽地直衝頭頂,他突然一陣眩暈,眼前萬物開始有些恍惚,獨自跌坐在龍椅之上,卻無人將扶一把。
突然高靖南混亂的思緒中閃過一個平日裡被拋諸腦後之人,他心下猛然一跳,呼吸卻逐漸平穩,冷冷地看著面前眾人精彩紛呈的臉色。
高靖南突如其來的冷靜讓原本打算將其逼上爆發的高長風心中也是一凜,但他依然面色不改,已拿下的,任他是誰也奪不去。
作者有話說:
馬上步入新卷了呢
卷四 風月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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