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你離宮回齊地幾日。”
司夜聞言立刻明白了高長風的意思,可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陛下,現在敵暗我明,這樣未免太過冒險。”
“朕稱帝對他們來說是措手不及然,所以更不能等他們將一切部署妥當。”高長風道,“他們既然在宮中有高手那就引上一引,讓以安秘密進宮即可。”
其他人根本不知他自小師從司夜,哪怕遇到高手也不能輕易將他如何,他高靖南既然還有高手在握,那必是要給他個機會。
近日皇上突然說昭陽宮太舊要重修,讓一直住在裡面的玉太妃搬了出去,要知道這可是寧王殿下自小住的宮殿,眾人不由得偷偷揣摩著聖意,都覺得這不尋常的舉動似乎昭示著什麽。
柳旭滿面愁容地提著食盒進了主殿,這些時日他與外面守門的那小將領也算混了個臉熟,方才他取飯菜時,小將領悄悄將他拉到了一邊,與他講了宮中的傳言,那看他的眼神猶如看個死人一般。
雖說當日進樂央宮伺候寧王非他自願,可既然進來了誰又不把他當寧王的人看,皇上起了殺心他又豈能有命留,如今看來自己應是沒幾日好活了。
柳旭趁高靖南休息之時悄悄拉了葉時雨出來,找了個角落將傳言道了,而後又忍不住埋怨道,
“葉公公您救過我的命,我也跟您說句掏心窩子話,皇上又豈會容寧王活著,這昭陽宮重建是什麽意思,那就是要去舊就新啊,您說您幹嘛回來。”
“當真?”
“可不,連守門的將領都知道了,不過這事可不能讓寧王知道,我也就跟您說說,咱心裡也有個準備吧。”
聖意豈容人議論,葉時雨這事兒覺得蹊蹺,葉時雨看了眼主殿,眼波微動間浮上一抹憂慮,猛虎身側豈容它人酣睡。
但寧王曾為君,更是兄,無論怎樣的理由,只要皇上殺了寧王,那這弑兄弑君之名是注定甩不掉的。
葉時雨目光突然一凜,難道是為了引出潛入樂央宮之人?
當夜,果然就有了異動。
刻意保持著清醒的葉時雨聽得外面突兀地響了幾聲鴞鳴,片刻之後裡間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動靜。
葉時雨將身體放松,呼吸愈發均勻,耳邊聽得有人輕聲走過後,他偷偷將眼睛睜開,卻見殿門有一條縫隙,月光從其中瀉入,在殿內撒下一道筆直的光線。
殿外院內空曠根本無處藏身,他又無武功在身,即便再想知道也不可輕舉妄動,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一個身影遮住了那道光線,在輕微的關門聲後,腳步再次回到了裡間。
葉時雨等了片刻緩緩睜開雙眼,看向了裡間,裡面時不時地傳出翻身的動靜,看來睡不著的不止他一個。
高靖南一想到剛才那人帶來的消息心中既煩亂又亢奮,如何又能睡得著。
宮中除了他與太皇太后根本無人知曉此人是個深藏不露的頂尖高手,這也是為何高長風逼宮那日,他在激憤之下,卻突然平靜束手就擒的原因。
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他若硬拚還不知會是何種下場,而他越是表現出認命,高長風就越不能輕易動他。
現下高長風在皇城根基未穩,只要他身邊那個司夜不在,以此人的實力想取其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明夜,只要過了明夜,高長風一死,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高靖南獨坐在床榻上,未關的窗時不時刮進來的一陣清風吹散些屋內的悶熱,也吹散了他這些時日來鬱鬱的煩悶。
他仔細回想,高長風自八歲喪母以來,一直是日日逃學,不思進取的模樣,就連父皇和德妃也怒其不爭將其舍棄,小小年紀就獨居於承歡殿中。
高靖南突然冷靜下來,他開始細細思索究竟是差在了哪裡,可想著想著,突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讓他霎時雙目微睜愣住了。
高長風一直是個庸才模樣,若他現下是裝出來的,那他自幼年以來一直都是頑劣不堪,荒疏學業,難道竟也是裝出來的?
這個想法讓高靖南膽顫心驚,高長風現在的模樣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造就,也就是說自小就藏了鋒芒,把所有人都騙了!
高靖南雙眉漸蹙,心突然抑製不住地狂跳起來,猛地轉頭看向外間。
高長風獨居承歡殿的兩年,身邊只有葉時雨一人服侍,那高長風的一舉一動又怎可能瞞得過他,除非……除非他也在一起瞞著所有人!
思及此,高靖南突然一個激靈,頭皮都有些發麻,這樣一想似乎許多事都連在了一起,高靖南越想越難以自製,隻覺得一股氣血從全身湧向頭頂,再也無法壓抑。
葉時雨聽著身旁柳旭均勻的呼吸聲,不禁覺得羨慕,自己已不知幾個日夜沒有好好睡過,可人雖困乏,卻睜著雙目如何也睡不著。
正當他打算閉上雙眼再次嘗試入睡之時,眼前突然有身影晃動,只見高靖南竟又從內殿出來,葉時雨心下一跳趕緊將眼睛閉好。
周遭靜得可怕,衣料摩挲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葉時雨原本刻意放松的身體不由得開始緊繃,因為他聽到這聲音竟是朝著他來的。
聲音停在了他床邊,就連比平時粗重的呼吸聲都好似在耳邊,若不是屋內太暗,高靖南一定能輕易看到他微顫的眼瞼。
葉時雨不明所以,他默默思索了一下,而後悶悶哼地了一聲,打算裝睡側過身子不再面對著高靖南,可他身子剛動,手腕上突然一疼,一個如鐵鉗般的大掌狠狠抓住了他,這讓葉時雨驟然睜開了雙眼,一下看到了一雙布滿血絲被怒火燃燒得赤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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