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杜大人說您同鄉在勤政殿當差,她與你說了什麽我也想聽聽看。”
此言一出杜望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如篩子般抖動,“在下沒……沒說過這些話。”
“剛才大人可是拍著胸脯打包票,那說得如同親眼所見,怎的現在又不敢說了?”
杜望江偷偷抬眼,果真見青年腰上別有一塊腰牌,那上面正刻有無間二字,而那令牌上鑲嵌的碧玉圖騰昭示著他在無間中地位頗高。
他的冷汗頓時下來了,心內無比懊悔,他以為自己這種末等小官入不得無間的眼,卻沒想到竟是無孔不入,自知瞞不過的杜望江如竹筒倒豆子般全都給交代了,目露哀求道,
“在下全說了,還望大人寬宏大量饒在下一命。”
“你倒是個實在人。”此人正是清川,他好似誠心地誇讚著,可那眼中的寒光卻如冰霜般寒冽,“不過杜大人放心,我此次來並非是來拿你的,而是想與你商量些事情。”
送走了清川,杜望江呆坐在堂屋許久,直到未關的門刮進來一陣清風讓已經汗濕的他打了個寒顫,這才想起來去查看屋內的妻兒。
也不知幽肆使了什麽手段,他們在外面那麽大動靜,屋內的人卻依然睡得香甜。
看見妻子稚兒的睡顏,杜望江更覺惶悚,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為了這點錢財鋌而走險,方才那人雖未明說,可明顯是要利用自己釣大魚,這無論成與否自己恐怕都難有好下場。
這邊的杜望江長籲短歎,心悸難眠,皇城中同樣有一人在以安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將殿門打開了一條縫兒,側身擠了進去。
以安張了張口想對他說些什麽,卻又看著馬上閉合的門縫輕搖了下頭轉身而去。
這偷偷進去的,就是在外月余剛剛回宮的葉時雨。
他此時已是一身太監服侍,借著窗紙透來的幽暗光線從櫃中取出被褥來,躡手躡腳地鋪在龍榻邊上,慢慢躺了下去。
葉時雨屏住呼吸,盡力地讓自己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一寸寸地挪動著身體終是調整好了姿勢,輕輕呼出一口氣,準備閉上雙眼。
可不知為何,葉時雨總覺著有些不安,似乎有一股壓迫感在自己上方,他雙目微睜,心下突然一跳,果然見人撐在床邊,一隻手眼見就要碰著他。
葉時雨乾脆睜開了雙眼坐起來,雙臂放在了床榻之上,
“奴才給皇上請安。”
“令人聞風喪膽的葉掌司原來還知道該回哪兒。”這語氣雖不善,葉時雨卻笑逐顏開,卸去了一身的冷意,
“路上耽擱了些許,沒想到入宮已到這時候,唯恐打擾了皇上歇息。”
“什麽事耽擱了?”
高長風將人拽上床榻,不消幾下就將其外衣除去,一隻手熟練地滑入衣襟,葉時雨輕喘了幾下卻道,
“皇上該節製些。”
高長風聞言停下動作,忍不住挑眉諷道,
“葉掌司現下一出去就是以月為計,倒教朕節製些?”
“不是現下。”一月未見,葉時雨心中也頗為想念,一雙手也沒閑著,“皇上可還記得那日在勤政殿被一宮女瞧見,奴才說處理了,您說她不敢外傳。”
“怎麽?”
“結果她不僅說出去了,還說與了外官聽。”葉時雨還勉強保持著頭腦的清醒,“所以奴才先去處理了此事,誰知還發現了些有趣的。”
“說來聽聽?”高長風聞言手上的動作慢下了些,給他了些喘息的時間,
“一個貪財的芝麻小官,不過順著藤倒是能牽出個大瓜來。”葉時雨忍不住將頭埋了起來,悶聲道,“最終應是和戶部尚書盧元柏有關。”
“哦?德太妃的哥哥。”高長風再次加重了動作,纖長有力的手指也探的愈發深入,“這些事明日再說。”
“嗯……”葉時雨此刻想說也說不得了,整個人只能追逐著欲望沉浮,在混沌中攀上高峰。
今日不過才一次,葉時雨就昏昏沉沉地睡去,就連沐浴都只是哼了幾聲,眼睛都未睜開。
明知道他在外一個月,又趕著回來已是累極,卻偏沒放過他。
高長風目光有些晦暗,承認有故意的成分在。
原想著不要將他束於深宮之中,這一年以來他放手讓他去做幽肆中事,可沒想到葉時雨是越來越投入,竟將精力傾注其中。查處舞權貪墨等數人,雖並無冤枉,但如今的幽肆無間在朝中大臣之中可謂談之色變,表面雖不敢說,可暗地裡無不忌憚害怕。
高長風用手撐起頭,另隻手彎起手指,輕輕將蓋在他面龐上的發絲理到耳後,又將其壓在身下的手拉了出來,葉時雨毫無反應,依舊睡得香甜。
其實這也不僅是疲累,高長風知道這毫無防備的熟睡中蘊含著歸來的安心,雖說他在外從不輕易露面,可這樣下去難免不會有人起了憤恨之心,他恐葉時雨在外時遇著危險,卻知道若只是勸定是勸不動的。
這次就多留他在宮中些時日,也讓那些人喘口氣,畢竟欲速則不達,他還是略心急了些。
高長風也疲乏了,他將人攬入懷中調整了姿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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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一處宅院內,不斷傳來嬰孩的哭鬧聲,一個女人害怕地哄著,旁邊站著的則是個暴躁不已的男人。
“哭的人煩死了!”男人的怒吼讓孩子突然停了片刻,繼而更大聲地哭了起來,女人卻壓根不敢搭腔,只能佝僂著背將孩子抱在懷裡哄著,余光一直緊盯著男人,緊張的身體似乎在等著隨時承受揮舞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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