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柳聽禾恐懼的黑暗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突然降臨,幾乎在這一瞬間,他發出了就連自己都難以想象的淒厲叫喊。
他不停地叫著,發泄著內心的恐懼,直到口中泛出了一股腥甜的血腥氣,他在驚覺原來喉嚨都被他喊破。
柳聽禾停了下來,他把自己緊緊裹在被中不敢露頭,伴著咽喉的嘶痛,他聽見了小梁子說的那個,一下一下的沙沙聲,他雖然極力壓製著,可依然能聽到無法控制的抽噎聲。
衣料摩擦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直手輕輕地落在瑟瑟發抖的被子上,被子裡的身體猛然地抽動了一下,然後幾乎抖得快要散開。
“柳聽禾。”
低沉的嗓音回蕩在空曠的殿中,柳聽禾瞬間瞪大了雙眼,他立刻掀開了被子向前撲去,
是皇上!
可他卻撲了空,整個人險些掉下床去,柳聽禾好容易才穩住了身子,詫異地抬起頭向上看去。
一張慘白的臉上掛滿了淚痕,被駭懼侵佔的雙目幾乎快要渙散,他以為前來救他的男人,此刻就這麽看著他卻毫無動作,即使看不清面目,他依舊能感受到那寒入骨髓的目光。
“確實很像。”高長風彎下腰來,手指順著柳聽禾的臉頰的曲線劃過,柳聽禾維持著難受的姿勢,卻不敢動。
“可他從不會露出像你這樣的表情,也不會為這種事落淚。”高長風將手指上的淚珠擦在了柳聽禾的肩上,“你不是想學他嗎,這樣可差得遠了。”
柳聽禾愣了愣,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慌忙用衣袖將臉胡亂擦了擦,極力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想說話,卻突然發現由於剛才不要命的嘶喊,他竟失聲了。
“你雖不聰明,膽子卻不小。”高長風像是沒有發現他的窘態一般,緩緩道,“竟敢挑撥朕與太子。”
柳聽禾一直繃緊的那根弦在這一刻幾乎快要斷裂,他拚命地搖著頭,他一手撐住身體,一手放在喉嚨上嘗試著發聲,直到聲音衝破了咽喉,柳聽禾驚喜地抬起頭,迫不及待地用嘶啞的聲音急道,
“我不懂那些話什麽意思,他們也只是讓我講出來,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過無妨,你倒也算幫了些忙。”
借著這由頭,他趁機罷黜了幾個早就想除去的官員,換上了自己人。
柳聽禾聞言面露喜色,“今後我便只聽陛下的。”
“哦?”高長風的面色並沒有因為這句話有任何波動,“那你的父母怎麽辦,他們可還等著你救呢。”
柳聽禾頓時沒了聲音,他的目光中閃過糾結之色,可似乎是怕高長風失去耐心,他忙不迭道,
“如今我這境地,就算聽他們的又豈能會被放過,也是……也是顧不得許多了。”
柳聽禾慌忙地表著忠心,可他看不到的是,黑暗之中的高長風眼中閃過的厭惡。
這幾日與柳聽禾有過聯絡的兩人顯然是有什麽消息想傳遞於他,可由於他下令不許人出入,他們已是已經急得團團轉。
現在也該給個機會了。
“很好。”
這兩個字雖然依舊冰冷,可在幾近崩潰的柳聽禾耳中卻是如天籟降臨,他的目光中霎時間盈出光彩,伸出手想要拉住高長風的衣袖,可突然一個聲音自門外傳來。
“皇上。”
司夜急於這一時來稟報必然是要事,他立刻轉了身,柳聽禾的指尖幾乎要碰到揚起的下擺,可終是一個背影消失在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何事。”
“皇上。”司夜憂慮的表情讓高長風心中一凜,讓原本快速的步伐刹那間慢了下來,
“時雨不見了。”
禦林軍竟在宮門都下鑰之後出現在了自家府邸,這讓盧元柏心下駭然,他顫抖著穿好了朝服,又與夫人交代了幾句,幾乎是抱著必死之心上了前往宮中的轎子。
高長風死死盯著跪在面前的不敢抬頭的盧元柏,在通明的燭火下,他額頭滲出的汗液都清晰可見。
其實現在的葉時雨,在高長風的刻意安排下,幾乎已經失去了威脅。
在離京的那個夜晚,不止是清川要下了那枚耳飾,高長風也同樣交與他了一封單獨給楊子瑜的密信。
信中特意交代楊子瑜要讓他遠離所有事端,安安靜靜地等他解決完所有的事情。
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硬要趕盡殺絕!
如果時雨還活著,那麽他直接質問只會迫使他們殺人滅口,高長風壓抑著心中的焦躁,突然打破了持續了許久的沉默,
“朕什麽都知道了。”
話音剛落,盧元柏的身體明顯地抽動了一下,深埋的頭顱掩飾了內心的慌亂。
在這須臾之間,他的內心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皇上知道了什麽,臣不懂。”
“盧卿懂不懂不重要,朕懂就可以了。”高長風若有似無地瞟了眼南邊,這樣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盧元柏心驚不已。
難道他真的知道了廷宗的事?
不,不會是。
盧元柏心下立刻否定,若已查明,這可是謀逆的滔天大罪,又豈會這樣召他進宮。
高長風的確已查出端倪,只是還未到收網的那一刻,可是現在顧不得了,他並未提及葉時雨失蹤之事,而是大膽地問出了心中揣測已久的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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