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廷宗也不是沒想過南詔王是外族,不會與自己同心,但鄭叔說得對,舅舅即便能給予自己錢財,也鑄造了兵器,卻無法為自己籌集更多的兵力。
更何況與楊子瑜離得這樣近,若無人相助定是無法成事,南詔王要的不過是五座城池,歷朝這樣大,少這五個應該也不妨事。
見高廷宗低頭不語,鄭淳如小時候一般輕輕拍著他的肩,柔聲道,
“此事萬不可與陳正聿透露半個字,不然便會功虧一簣了。”
而與此同時,清川的平安歸來讓葉時雨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在眾人面前他強忍下了翻湧的情緒,直到清川陪著他坐上前往臨康府的馬車上才道,
“清川,我本就是個奴才而已,現在更是個戴罪之身,你不必這樣為我拚命。”葉時雨神情肅然,伸出手來,“將耳飾交給我。”
清川本想反駁,卻為最後一句話愣住了,躊躇了會兒才從貼身的懷中掏出來,放在了葉時雨的掌心。
這耳飾已無原本的光澤,甚至還沾染著血漬,葉時雨看著,不由地歎了一聲,“清川,你能送我到這裡足矣,我在伯陽侯這裡會很安全,你回去京城自會有一番作為。”
“公子這是要趕我?”清川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悶聲道,“我不走。”
“我自己都不知何年何月能回到京城,你又何苦執拗。”葉時雨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清川硬聲打斷,
“我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護著公子,抗不得旨。”
葉時雨萬萬沒想到,當初的叱責之言如今反成了清川的尚方寶劍,一句話將他堵得死死,無可奈何。
其實清川又怎會不知葉時雨的想法,看見他出現在眼前的一瞬間,那霎時間紅了的眼眶中,盛滿的心疼與慶幸仿佛一支利箭射來,扎得他心的又疼又緊。
那一瞬間清川也同樣哽咽,整個喉嚨酸脹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這樣就夠了,足夠了。
“公子莫再說這種話,反正說了我也不會走,你也不能奈我何。”
這話雖有賭氣的意味,可音調卻是柔和的,一雙眸子也是堅定而無雜念的。
葉時雨心頭一震,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值得清川如此堅持,卻也知趕是趕不走的,他伸出手指,像是怕清川會疼般,輕輕拂過那依舊沾著乾涸血跡的耳垂,
“只是往後不許如此了。”
哪怕是劍刃對著劈過來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清川卻突然瑟縮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突然扯開了話題,
“章海涯回去了嗎?”
“他為了護我受了傷,這兩日極為虛弱。”葉時雨搖搖頭,“不可將他一人留在那裡,便也先一起回到臨康府養傷,日後就看他自己打算。”
此次遇襲與南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章海涯的出現雖突然,但畢竟是他們先闖入了他家,清川兀自想著,而他居然會為救葉時雨而受傷,那自己該好生謝過才是。
清川抬起頭,卻看見葉時雨掀開了窗簾一角,透進來的陽光映在他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其實無論走得多遠,我從來就沒怕過。”葉時雨輕聲道,像是在於清川說話,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可我唯獨怕死,因為死了,就回不去了。”
“所以你放心。”葉時雨微微轉頭看向清川,光帶進眼底,就如同他的眼中也同樣裝進了暖陽一般,“我會很珍惜自己這條命的。”
你之所以珍惜自己的性命,不過是因為心裡的那個人,若他需要,你定然會雙手奉上,但是……
清川抬起了一直深埋的頭,露出了幾日以來第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也一樣。”
卷六 履薄臨深
第106章
在臨康府的日子忽然就這樣慢了下來,葉時雨拒絕了讓他留在府裡白吃白喝的好意,沒辦法,楊子瑜就讓他去了官田勞作。
這裡既安全,又不會把人真累著,楊子瑜也覺著十分滿意。
令人沒想到的是章海涯也不走了,他非犯人,在官田裡勞作有吃有住,還有錢拿,這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好差事,比他在家裡日日辛苦賣菜的生活要好得多。
田間的景象僅存在葉時雨遙遠的兒時記憶中,如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遠離了那些紛爭覺得心裡平靜了許多。
關於此次與南詔國之間的聯系,他與清川也暗自討論過,葉時雨雖確認黃錚易因黃既明一事想要他的命,但他絕不可能做出通敵叛國之事。
所以到底是誰與南詔國私通,盧元柏抑或高廷宗?
“知秋啊。”
章海涯的聲音由遠及近,二人相視一眼止了話題。
“清川也在呀。”
“章叔。”
因為他的舍命相救,清川對章海涯的態度也好上許多,並且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葉時雨讓章海涯不要總是公子公子的叫,他年紀大,直呼姓名便好。
“剛才那邊在鬧什麽?”葉時雨向遠處望去,就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官兵把守的門口一陣嘈雜,他瞧見章海涯過去,不一會兒人便散了。
“哦,剛才有幾個南詔人像是走錯了路,又不會說漢話,這幾個官兵是關內過來的也聽不懂。”章海涯呵呵笑著,臉上帶著些小小的得意,“我年輕時候也去南詔走過商,略通些南詔話,就幫他們解釋了一番,解除了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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