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沒關系——”任啟東急道,“你一個人能懷孕受精嗎?”
任美明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個過程早就完成了,以後用不著了,過過過去式了。”
“那你一個人懷胎生產坐月子啊?”任啟東問。
任美明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然呢,他能替我嗎?”
“起碼有個人陪著,在旁邊搭把手,跑跑腿什麽的,也好過一點。”任啟東嘀咕。
任美明不以為然地笑了:“別把你們男人想得那麽重要了,離了你地球照樣轉,孩子照樣活。”
任啟東夾起一整塊蝦餅,一口悶,敢怒不敢言,猛嚼。
“您好,烤榴蓮這邊給您上一下。”服務員忽然又來了。
藍溱捏著鼻子往後躲,聲音也變得甕聲甕氣:“我們沒點這個啊,你上錯了吧。”
服務員笑眯眯地說:“這是我們老板送的。”
“送的?”藍溱抵著盤底拒收,硬是與服務員玩起了推手,“你們那個姓鄭的老板?他在店裡?”
正說著,那個“姓鄭的”就從服務員身後冒了出來,一屁股在藍溱旁邊的空椅子坐下,朝藍溱搖了搖手:“嗨,好久不見。沒錯,正是在下。”
藍溱呆了呆,隨即沒好氣地道:“你朋友圈定位不是在三亞嗎?”
鄭成騷包地撩了撩額前的碎發,掏出手機又發了條僅藍溱可見的朋友圈,並且@他去看:“那我現在是不是還在埃塞俄比亞。朋友圈之所以為朋友圈,網絡和現實那能是一回事嗎?”
藍溱一下子了然了。這貨裝逼的本性幾十年如一日。
“介紹一下,這兩位?”鄭成示意。
藍溱握著叉子隨意地一指:“我男朋友。混黑社會的,你再不把榴蓮端走他就砸了你的店。”
“咳咳咳——!”任啟東猝然嗆住了。
鄭成笑盈盈地眯著眼,貼到藍溱耳邊,悄悄道:“終於幡然醒悟,明白適合你的類型了啊。”
藍溱從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腳,將叉子轉向另一邊,更隨意地說:“他姐姐,你也看得出來吧,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任美明正在手機上處理一些工作事項,沒空損回去,稍微掃了一眼就算作友好的打招呼。
藍溱攤開手掌移向鄭成,敷衍地順便一提:“我高中同學。”
“我連‘朋友’這個詞都不配唄?”鄭成做出了個心碎的表情。
“不配!你才不是我朋友,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藍溱憤恨道。
升入高中時,從幼兒園到初中一直與藍溱同校同班的宋懷文,緣分也走到了盡頭。藍溱急需尋覓一個新的“好朋友”,鄭成原本是候選人中的佼佼者。但不久,發生了一系列變故。
那是一個驕陽正好,曬得要死的暑假。
鄭成約暗戀的女生去遊樂場玩,為了掩人耳目避免閑話,喊上了藍溱以及另一個男同學。當然也要再多喊幾個女生充數,結果別人都不樂意來,於是機智的鄭成開始到處:“後天有空嗎?一起去玩啊。對,藍溱也去,他一定會去的,死我都會把他拖過去。”
清晨八點,遊樂園門口排著彎彎折折蜿蜒將近一公裡的隊。躲在遮陽傘下的女生全都情不自禁地偷偷看藍溱。鄭成心中大呼不妙,立刻想了個損招,拍著藍溱的胸脯道:“藍溱,是gay哦,喜歡男的。”
那時青澀的藍溱,也還是櫃中的一員,從未與任何人坦白過。而鄭成僅憑他手機壁紙是《重慶森林》裡的金城武這一點,抽絲剝繭,層層推斷。
“被”出櫃的藍溱愣了一愣,很快恢復平常道:“是又怎樣啦。”
反正他生來如此,遲早要被人知道。但是——
接下來排隊的兩小時,他不僅要頂著暴曬的烈日汗如雨下,還要一遍又一遍地聽女生們調侃他和鄭成“也挺配的”——人 間 煉 獄。
“還在記仇啊你。”鄭成道,“我這不是遭報應了嗎。”
“活該!”藍溱猶嫌不解氣,“把我隨的份子錢還給我!”
“沒有這一說的啊。”鄭成轉頭面對著任家姐弟道,“繼續介紹啊。算了,我自己來吧,正如你們所見,鄙人鄭成沒有功,畢業於哈……”
藍溱面無表情地打斷:“三十離異帶一娃。”
“靠!”鄭成瞬間泄力,癱在了椅背上,“給點面子行不行。”
任啟東不自覺多看了斜對面的人幾眼,和他差不多的年齡,人生經歷卻比他豐富了不知道多少倍。
鄭成又轉向藍溱,揚了揚下巴道:“幹什麽來我店裡不找我,還是你專門挑我不在的時候來?”
“是啦。”藍溱毫不留情地說,“看見你就煩,很煩。”目光落到了那盤榴蓮上。
鄭成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把盤子朝對面倆人推了推,問:“你們也不吃嗎?”
任啟東局促地說:“我也吃不來。”任美明搖了搖頭。
“唉~都不懂得欣賞美味。”鄭成頗為遺憾地端走盤子,拿起一塊嚼了嚼。
味道漸漸散了出來,藍溱嫌棄得不行:“你快點走開啦,這裡沒有跟你臭味相投的人。”
這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小時,一個個的都撐著了。任美明搶著付錢,說上一頓已經讓任啟東破費了,這次就該由她來請。
噌噌——任啟東背後中了兩支暗箭。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