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討厭死了一個人對著安靜的空氣吃飯。
總之,這一天,遭透了。
月上梢頭,任啟東忐忐忑忑地推開家門,就見藍溱坐在沙發上。準確來說,是坐在他疊好的被子上,一屁股把羽絨被碾得扁扁的,毫無不適感。
任啟東心在滴血,這床鴨絨被他觀望了好幾個月,每次路過家紡店都要進去摸一摸,最終趁著雙十一打折才剁手下的單,平日裡一直精心養護。如今,只能默默哀悼那些可憐的鴨子白死了。
任啟東自覺先去了餐廳收拾,把剩菜和碗筷撇進洗碗池,拆開剛買的一板酸奶,拿在手中猶豫不決。
藍溱有每天喝瓶酸奶的習慣,他對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
任啟東出門前就注意到冰箱裡沒了,記在備忘錄定時提醒。但從健身房回來得太晚,也不知道都這個點了,藍溱還喝不喝。
任啟東深吸一口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扒開酸奶蓋,把吸管插進去,拿到藍溱面前討好地笑了笑,遞過去。
藍溱冷冷地瞄了他兩眼,一把奪過哧溜溜地吸。
任啟東松了一口氣,在藍溱身旁坐下,想就昨晚的衝動行為道歉,又不想哪壺不開提哪壺。
藍溱接通了遊戲機玩卡丁車,堆成山的卡帶,他唯獨對這款賽車遊戲情有獨鍾。任啟東無聊時也玩過,感覺就是:更無聊了。
藍溱聯網玩的,和一些隨機匹配的遊戲玩家,有贏有輸。興許是狀態不好,後頭接連地輸,被香蕉皮砸中,氣得捶胸頓足。他盯了任啟東一眼,又瞄了下另一隻手柄。任啟東領悟他的暗示,拿起手柄,藍溱切換到了本地對戰。
怎麽別人讓藍溱生的氣也要他來償還啊?
毫無意外,任啟東這個菜鳥遭受了降維打擊。
單純的虐菜很快也失去了樂趣,藍溱索然無味地丟下手柄,去洗澡了。任啟東躺在沙發上,腿上披著小半截被子,刷手機短視頻,時不時打個哈欠。
藍溱洗得香香的出來,看見任啟東散漫的德行,愣了愣,走到他跟前道:“今天是周六。”
“哦,我知道啊。”任啟東說,“周六怎麽了?”
“……”藍溱真是受夠氣了。
任啟東靈光一現,馬上坐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你提的你能忘?”藍溱大為光火,“對,你說過的話就沒一句記得!”
他甩手往臥室走,任啟東連忙去追,趕在門完全摔上前擠進去,做小伏低好話說盡,才哄得藍溱垂青臨幸。
任啟東在健身房消耗了太多體力,也是倒霉,積累的倦意在此刻統統湧上來,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偏偏藍溱今天又自我感覺格外良好,但下一秒,高傲的男性自尊就被這一聲哈欠傷害得體無完膚,玻璃心碎了滿地。
“你滾出去!”藍溱摔在床上不幹了。
“我的錯我的錯,你繼續,我保證不會再……”
“出去。”藍溱還委屈起來了。
無論任啟東怎麽認錯懺悔,藍溱始終像個鐵王八一樣,龜縮在被子築成的堅實屏障裡,拒絕與外界產生任何交流。
任啟東怕人悶壞了,隻好如他所願,帶上門出去了。
他回了老地方躺下,枕著沙發扶手也睡不著,就把松鼠籠挪過來,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響,才稍微醞釀出些困意。
第27章 你別騷擾別人了
周日,任啟東是被松鼠扒拉鐵籠的噪音吵醒的。他以昨夜的姿勢側躺著,隔著鐵絲網摸了摸,打開籠門把松鼠放了出來,抓在手心撓了會兒。又嘀咕了兩句,就撒手讓小家夥自由探索去了。
任啟東坐起來,哢噠——傳出一聲不妙的聲響。脖後某根筋崩斷了似的,痙攣了一小陣,然後是抽抽的劇疼。他小聲地“哎喲哎喲”著,右手從後背繞到脖子左側,緩緩向上提拉,托著頸椎舒緩陣痛。
任啟東瞥了一眼突出的沙發扶手,方楞楞的一塊,比他習慣的睡枕高出大一截。任啟東又望了臥室一眼,深深歎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好在藍溱還有五谷雜糧的需求,再不待見,到了飯點,也隻得忍辱負重坐下進食。任啟東歪著腦袋,朝向藍溱的方位,身體卻是側坐著,朝向另一邊,以一個非常怪異的姿勢緩慢往嘴裡喂飯。
藍溱皺眉凶道:“你能不能別盯著我看了?”
任啟東站起身,換了個方向,背對著藍溱,夾了幾筷子菜堆在米飯上,就著吃,沒什麽味兒。
藍溱更氣了:“你乾嗎呢?故意跟我唱反調?”
任啟東咽下一大團白米飯,說:“落枕了,不這麽著不行。”
藍溱從鼻孔裡重重哼了一聲,準許他換回了最初那樣。
倆人沉默寡言地進餐,偶然筷子叉到同一盤菜裡,任啟東優先讓開了。誰想藍溱不領好意,咄咄逼人地追趕著他的筷子,磕磕碰碰充滿了火藥味。任啟東乾脆撂下筷子不吃了,藍溱卻又突然停止了幼稚的報復,波瀾不驚地說:“待會兒我媽要來。”
在藍溱道出那段陳年經歷後,任啟東一度以為藍溱童年過得有多悲慘,爹不疼娘不愛,是個多麽無助的小可憐,無底線地溺愛了藍溱一段時間。
直到後來,越相處越深入,對藍溱胡說八道蓄意賣慘的性格產生了透徹了解,又親眼見到了藍媽媽:平易近人,和藹……算了,這詞和她不太搭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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