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藍溱睜開眼查看,疑惑他怎麽還不動手。
他們貼得極近,前所未有的面對著面注視彼此。接吻時任啟東總是閉上眼睛,有時是著迷,有時是不想探究藍溱是否和他一樣著迷。
任啟東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觀察藍溱的這雙眼睛,突然注意到左眼中有個極小的黑點。藍溱眨了眨眼,那個小黑點仍停留在原位。
任啟東連忙放下了手裡的剪刀,拂上藍溱的左眼,撐開眼皮道:“別動,有頭髮掉進去了,我給你吹一吹。”
藍溱還來不及反應,任啟東的嘴已經湊了過去,對著眼球呼了好幾口氣。溫熱的氣流灌入藍溱的眼眶,生理反射的,他不悅地悶哼了一聲,閉緊雙眼。然後再次被任啟東扒開,又是好幾陣越吹越猛的狂風,吹得藍溱惱火不止,用力把人推遠了。
“你乾嗎啊,”藍溱揉著乾澀的眼睛埋怨,“哪有什麽東西,我都沒感覺到。”
“真的有,還沒弄掉。”任啟東急道。藍溱無論如何也不信,十分抵觸他的接近。任啟東隻好去找了枚鏡子過來,讓藍溱自己看。
藍溱捧著小鏡子照自己的眼睛,只看一眼,就甩手丟回了任啟東手中,沒好氣道:“那是痣啦,痣,我從小就有的。”
“痣?”任啟東聞所未聞,“眼睛裡還能長痣?”
“嗯。”藍溱點了點頭,“專業名稱叫結膜色素痣,去看過醫生,沒變大就不用管。”
任啟東立馬又靠近仔細看了看,還真是附著在眼白上的一個小色斑,松了一口氣道:“是不大,以前我都沒注意到過。”
藍溱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嘲諷道:“你什麽能注意到?”
他掀起任啟東的衣擺,露出腰側那一大塊暗紅的疤痕,指認罪證似的,“但凡長點心,能弄成這樣?”
任啟東拍開他的手,捋平衣服,不太想就這樁陳年往事多做爭論,側過了臉。藍溱又輕蔑地哼了一聲,奪過他手裡的鏡子,轉動脖子照了照後腦杓。
……
空氣一時凝滯了。
第10章 翠綠的那種綠
“您好,有預約嗎?”理發店門口的小哥拉開玻璃門,將倆人迎進室內。
“沒有。”藍溱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髮型。任啟東跟在他身後,略顯局促地撓了撓頭。
那時,藍溱眼神突變的一瞬間,任啟東就意識到不太妙了,隻盡量安撫道:“反正你也不出門,長幾個星期就回來了,我給你泡點芝麻糊喝。”
誰想到即便足不出戶,但藍溱對自己的髮型卻格外在意,當機立斷就要出門挽救局面。還挺臭美的,任啟東在心裡評價。他作為罪魁禍首,只能隨同買單。
小區門口就有三家理發店,但看起來都不便宜,所以任啟東從沒來過。藍溱也沒怎麽挑,隨便就進了一家最金碧輝煌的“造型設計中心”。
“沒預約啊,今天客人有點多,可能輪不上……”洗頭小哥面露難色。
任啟東在心裡偷著樂,拽著藍溱就想往外走,換家便宜點的店。藍溱不甘心地杵著,又問那人:“如果辦卡呢,能插隊嗎?”
洗頭小哥道:“我們這邊都是會員預約製的,您要是開卡的話也得……”
他的話突然被人打斷——
“我來處理吧。”溫溫柔柔的語氣,微笑著介入倆人之間,“你們兩位嗎?剪還是燙?”
說話的人一看就是個資深的Tony老師。發頂又是燙又是卷地做出蓬松效果,左半邊五彩斑斕的黑,右半邊珠光寶氣的紫。好一個陰陽頭。Tony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面前兩人,目光來回逡巡。
藍溱像個刀槍不入的金鍾罩,對眼神信號毫無感觸,直直道:“我剪。”他又轉頭問任啟東:“你呢?”
“我不剪,就他一個。”任啟東把藍溱往前推了兩步。
Tony領著藍溱到一張空著的理發椅上坐下,驚歎於他後腦杓的傑作,極力憋笑,對著鏡子問他想剪個什麽樣的髮型。之前的洗頭小哥招呼任啟東去等候區坐會兒,任啟東擺了擺手說不用,他站在旁邊看就成。
藍溱側頭瞥了任啟東一眼,道:“問他,他掏錢。”
明明這會兒離結帳環節還早得很,藍溱提前就別有深意地和店員交代,好像生怕他賴帳似的。任啟東一來氣,撈起一本雜志唰唰地翻,停在一個十分社會的莫西乾頭上,手指一戳,並且惡狠狠地加了一句:“這個,頭頂染成綠的。”
藍溱兩條眉毛一上一下扭了起來,匪夷所思地瞪著他。炒股的人最討厭的就是綠色,不吉利。
理發師同樣也是非常猶豫:“呃,這款髮型要燙的,染綠色的話,是指悶青嗎?”
任啟東說:“不是,翠綠的那種綠。”
理發師噗嗤笑出了聲,又斂起嘴角委婉道:“那樣的話就需要漂了,可能漂一次還不夠,要漂兩次才能上色,再加上後續打蠟,估計會超過我們的營業時間。帥哥,今天先幫你燙了,過個一周左右再來染吧,這樣對頭髮也好一點,不傷毛鱗。”
藍溱終於聽不下去了,奪過任啟東手裡那本雜志,抬頭對理發師道:“給我把後面那些狗啃的剪回正常就行。”
“哎,行。”理發師應道,抖開圍布給藍溱圍上,又喊了個學徒工過來給他洗頭髮,忙活別的去了。
洗發工不是之前迎門的那位,又換了個人,健談地盤問起藍溱的基本信息。藍溱冷冷淡淡地應,無論對方問什麽,他都像啞了一樣從鼻孔裡哼出個音,愛答不理的。對方也就不怎麽搭話了,隻安心地搓他頭上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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