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一段長長的沉默,任啟東避開對視,低聲說:“藍溱,這些天我想了很多。你想要一個,無條件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可是,我好像辦不到。”
藍溱怔怔地瞪著眼,被巨大的不知所措淹沒。
“那就先這樣,我先走了,手機錢回頭轉你。”把話說絕,任啟東落荒而逃。
很久很久,藍溱頹然地摔回到床上,把腦袋埋進枕頭裡,抽噎著自言自語:“這種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乾嗎要說出來啊……”
藍溱摸到衣櫃旁,推開另一側的門,扒開幾件“此地無銀”的遮擋,底下端坐著一隻嶄新的小熊公仔。與曾經任啟東擺在床頭,但洗過太多次之後破了而不得不扔掉的那隻很像。小熊兩隻手掌交叉著擺在胸前,毛茸茸的掌心捧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紅絲絨的盒子,裡面是兩枚土到掉渣的金戒指。
因為金價保值。
藍溱拿出一枚戒指,也不管大小就往熊爪上硬戴,斷斷續續地哽咽著:“你聽見了吧,他其實根本就沒那麽喜歡你。”
作者有話說:
小熊:關我屁事,他不喜歡的是你吧
藍溱:哇哇嗚嗚啊啊嗚
第44章 不急
藍溱一度設想過,賺個一百萬就自行退休,找個消費水平低些的三四線小城市,三十歲就開始養老。
後來任啟東出現了,就改成兩百萬、三百萬……持續往上加。
雖然任啟東並不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人,但總在受傷。應該說是笨手笨腳,剛遇見時就被撞骨折住院,後來大大小小又出了許多次意外,仗著身強體壯恢復得快從來也不當回事。
藍溱覺得自己也該對此承擔一定的責任,大概任啟東畢生的運氣都用來邂逅他了,所以才在別的事上那麽倒霉。每次藍溱碰到任啟東背上腰部的那一條疤,早年工廠事故導致的,心情都會很不好。
任啟東就是個既不長心眼,又不長記性的。
藍溱沒問過任啟東要不要和他一起退休,但潛意識中篤定,只要他提出來,任啟東就會答應的。
他和他一樣都沒什麽大富大貴的追求,不渴望什麽功成名就的上流生活,平平淡淡地過好兩個人的小日子就知足了。
任啟東平日裡的開支並不多(雖然常常貪小便宜買堆破爛回來,用不了幾次就報廢,但因為實在太便宜了,損失可以忽略不計),但那個能令藍溱感到安全的數字一直在飆升。
萬一生病呢?萬一不幸遭遇什麽天災人禍呢?萬一物價的漲幅完全超過了他的預估呢?等到他七老八十了,突然某一天扭頭髮現養老金不夠用,還要上街撿瓶子。
畢竟沒人會給他養老送終,他必須提前安排好自己的後事。任啟東是指望不上的,他對“死”這個每個人終將經歷的歷程諱莫如深,藍溱都不敢想象他的葬禮上,任啟東會是怎樣的表情。
要是他走得比任啟東早,那就完了。任啟東一定會把他辛苦積攢的棺材本到處揮霍,不分輕重地做慈善,然後過不了多久就要去撿瓶子。可能連給他續墓地的錢都不記得存,他一把老骨灰被人鏟出來隨地亂扔,那真叫一個死不瞑目。
現在好了,完全不用考慮另一個人了。
說起來也是沒道理,半熟不熟的朋友一起拚桌吃個飯,都會等對方吃完一塊兒下桌。兩個人搭夥過日子那麽久,一個人不想過下去了,都不征求另一方意見,說走就走了。
沒禮貌。
藍溱檢查了下各個帳戶,數額到了就行,少個人就少個人吧。他打開網頁搜索“宜居城市”,一個個看過去,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
氣候太冷或太熱的首先排除,再者也不能太偏遠,治安要好,最好還能有一條景觀不錯的地標河,一靠近窗就能看到。就像他現在住的這樣。
藍溱環顧四周,家具電器擺設得滿滿當當,卻隻感覺冷清寂寥,打著主意,給藍媽媽發消息:[什麽時候有空把房子過戶給我,我想賣了。]
拆遷安置的房產證一直掛在藍媽媽名下。藍媽媽曾幾次催過他去辦過戶,藍溱推三阻四的就不肯去,藍媽媽想著不佔首套房名額也好,就也擱置了沒在意。突然提起卻是要賣,她感到詫異。
藍媽媽:[賣?乾嗎要賣?賣了你住哪兒去?]
藍溱隨手找了套樓盤發過去,過了一會兒,藍媽媽回復:[你要和小東搬去別的城市嗎?]
藍溱:[不關他事,我一個人住。]
藍媽媽:[吵架了?]
藍溱煩得:[分了。別裝得宋懷文什麽都沒告訴你一樣,他就是你派來監視我的間諜。]
藍媽媽:[接電話,我跟你細說。]
藍溱:[那你把房子租出去吧,我把車賣了。反正車在我名下。]
藍媽媽:[你敢!二手車得虧多少!]
藍溱任性地一次又一次掛斷通話邀請,藍媽媽在外地出差,沒法親自上門給他點顏色瞧瞧,就發消息委托了任啟東。
任啟東回得畢恭畢敬,很有距離感。不願再被藍溱的小把戲耍弄,拒絕的話卻又說不出口,藍媽媽對他從來都無可挑剔,又是長輩。況且,任啟東鐵石心腸的勁頭最多持續兩天,見完藍溱就透支用盡了。
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開微信,對話氣泡停留在一天前,任啟東轉帳,藍溱不收,二十四小時後自動退回。如此循環往複好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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