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放空的沈雪臣動了動嘴唇,日常有人喂水的嘴唇不算乾澀,只是一時也難以開口說話,厲景淵見狀,立刻倒了點溫水喂他,同時按鈴召喚醫生過來。
“咳咳。”沈雪臣咳了兩聲,嗓子濕潤後,感覺自己可以說話了,但他選擇沉默,只是一直看著厲景淵,嘴巴微撅的模樣和魂體思考時如出一轍。
厲景淵挑眉,心想這小鬼不會是忘了自己,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沒心情計較。
“哪裡不舒服?”他問。
沈雪臣小幅度地搖搖頭,過了片刻,遲疑地發出一個音節:“累。”
好像睡了很長的一覺,渾身都累,麻木乏力,如同回南天野外的枯木浸滿了水分,死沉死沉。
“暫時是這樣的,你昏迷了半年,以後會好的。”厲景淵說道。
沒說兩句話,幾名醫生火急火燎地過來了,植物人轉醒在醫學界內可是難以捉摸的奇跡,大家都想第一時間圍觀,獲取信息。
醫生過來後,檢查,問話,暫時沒有厲景淵插足的余地,他自覺地退到旁邊等待,將空間讓給專業的醫生們施展。
這期間厲景淵看到少年那雙黑漆漆的眼眸不時追隨自己,仿佛在訴說,他還記得些什麽。
醫生們比較激動:“奇跡,所以說半年內醒來的機會比較大,以後越往後機會越渺茫。”
“轉過來半個月就醒了,哈哈,會不會是我們醫院的風水比較好?”
“是家屬照顧得好。”
這邊的醫生不太清楚沈雪臣在原來醫院沒有家屬照顧的事,更不知道他已經被丟手了,只看到厲景淵很上心,給患者的照顧都是頂級配置。
一通檢查完畢,醫生激動地跟厲景淵交代:“沒有別的問題,接下來好好做複建,好好養著就行了,要不了半年應該可以完全恢復。”
“好的,辛苦醫生。”厲景淵點點頭,余光也一直看著安靜接受檢查的少年,對方似乎累了,眼睛睜得沒有剛才大。
接下來醫生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他一一記下,轉發給照顧沈雪臣的所有人,包括不參與的唐明,最後再添一句:“下午不回公司,明天也空著。”
“恭喜厲總。”唐明覺得自己應該說一句。
不用猜也知道,厲總現在應該很開心,非常開心。
還有就是,原來植物人請道士真的有用。
是他過於狹隘了。
傍晚五點左右,白天睡過去的沈雪臣再次醒過來,讓守著他的厲景淵松了口氣,然後吩咐護工準備了一些流食。
“餓嗎?”他問。
沈雪臣小聲:“嗯。”
“正在準備了,還有呢?”厲景淵情不自禁地靠近對方說話:“渴嗎,還是想上洗手間?”
少年點了兩下頭,原來無論魂體還是本人,都一樣內向少言。
厲景淵想想他的成長環境,好像也能理解,要是陽光活潑才叫意外。
他給對方喂了小半杯溫水,然後自然地掀開被子,將人打橫抱起來,不是第一次抱,這半個月以來,翻身換寢具的時候經常抱,很輕,單手也能勝任的輕。
被抱起的那一刻,瘦弱的手臂習慣性環上那副不陌生的肩膀,當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之後,薄紅染上少年病態蒼白的臉頰,為什麽啊,自己這麽順手依偎過去,明明都不認識……
是了,一會兒他要問清楚。
回過神來,他們已經來到洗手間,寬松的褲子已經掛在膝蓋,這下沈雪臣的耳朵脖子也紅了,窘迫得無以複加,卻無可奈何,否則這副病體連站都站不穩,只能尿在床上了。
厲景淵把能做的一切都貼心做好,為了不弄濕褲子,細節做得很到位,沈雪臣閉著眼睛解手就行了,這份體貼他做夢都沒敢幻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可以說是受寵若驚的,更是難以置信的,弄得他對厲景淵的身份更加驚疑不定……
理智告訴他不認識,感性叫囂著熟悉,還很親昵。那就更玄幻了,畢竟沈雪臣這輩子都沒有人對自己這麽親過,怎麽會睡了半年就冒出了一個對自己這麽好的人。
直覺告訴沈雪臣,這半年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他隱隱有些印象,但總拚湊不到一起。
那份記憶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顯得朦朧神秘,莫名美好,就算不記得實際的細節,每每想起就感到依賴信任。
做完這些,厲景淵將少年抱回病床上,自己倒回洗手間洗了手,正好護工送了流食回來,遲疑地問道:“厲先生,我來喂還是……”
“我來吧。”厲景淵抽出紙巾擦著手說。
護工幫忙把東西擺放好,輕輕退出去。
餓了半年,沈雪臣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吃點東西,當厲景淵坐在床邊喂他第一口時,他的腦海裡閃過一幀似曾相識的畫面,背景不是醫院,但他不記得是哪裡了,隻記得對方肯定喂過自己吃東西。
流食的味道很淡,但沈雪臣不挑,很快就吃了大半碗。
厲景淵:“一次不能吃太多,少吃多餐。”
他說著放下了碗,拿紙巾擦擦沈雪臣的嘴角,說起來,這也是他第一次這樣伺候別人。
“嗯。”少年聲音輕輕,帶著少許鼻音。
厲景淵:“你還記得我嗎?”
說實話的話,應該是搖頭的,但沈雪臣不想那樣回答,他知道自己肯定認識這個人,跟這個人關系匪淺,總之絕不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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