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滑落了下來。
寧秋硯覺得非常丟臉,但關珩的話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終於意識到他今天都做了什麽,要不是他和Ray離開得早了一步,或許當時被咬死的就是他們。
可是他太想了解關珩了,就像著了魔一樣,哪怕有一點蛛絲馬跡,他也想去看看。他想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麽,處於什麽樣的環境,又或者是危機意識與人類的人生本能,才讓他做出這麽魯莽的事。
“一人死亡,一人重傷。”關珩說,“今晚它逃往城市,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犧牲。如果不是你離開得夠早,那就是你的下場。”
語氣裡的冰冷消失了。
關珩這樣說的時候,如同在告訴寧秋硯,他放錯了一塊拚圖。
寧秋硯看不見關珩的臉,但身上的顫抖相比之前已經減少了許多:“你怎麽知道的?”
關珩隻道:“現在知道害怕了?”
寧秋硯:“……”
關珩:“你不接電話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給你收屍的準備,陸千闕帶了醫生過去,我叫他們盡量考慮怎麽給你的脖子縫針會沒那麽難看。”
黑色幽默一點也不好笑。
寧秋硯低聲道:“對不起。”
關珩道:“不用為你自己的性命對我說對不起,就像獵食者不會對獵物感到抱歉。”
他們安靜地站在房子裡。
如這安靜的夜。
忽然,小羊羔打破沉默,叫了一聲:“咩——”
關珩提醒:“你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
而後又說,“我可以教你。”
話音剛落,關珩就握著他的手朝前走了一步。
小羊羔受驚後退開始慌忙亂叫,寧秋硯則嚇得立刻閉上了眼睛:“等一下!”
與此同時,他手上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那把殘忍的刀隨著關珩的動作朝下方刺去!
隨著“噗呲”一聲,刀子扎進去。
屋子裡安靜了。
寧秋硯臉上濺到了什麽溫熱的東西,那一滴液體接觸到皮膚,他來不及反應,就如同被燙到般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他殺了小羊羔。
意料中渾身濺血的情況卻沒有出現。
“出去等我。”
關珩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寧秋硯睜開眼睛,看見關珩不知道什麽時候擋在了他的前面,擋去了大部分血腥。
那張俊美蒼白的臉上染了一片鮮紅的血液,長發有一絲黏在了脖頸,濕漉漉的,打濕了關珩潔淨的衣領。
知道發生了什麽,知道一切都結束了,寧秋硯仍未停止顫抖。
關珩垂眸看著他,長睫斂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緒,但仍可清晰見到瞳孔中逐漸升起的深紅色,代表一種危險的渴望。
寧秋硯一個趔趄,本能地往退後。
“不聽話。”關珩這樣說。
*
關珩從屠宰場出來時,外面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寧秋硯坐在外面等他,不遠處有一輛車,但是寧秋硯沒有選擇坐在車裡。
他一直守在屠宰場的門口,裡面悄無聲息,也沒再聽見過羊叫,但能聞到非常濃重的血腥味。
關珩在裡面做什麽,寧秋硯只要一去想就會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他不知道自己的體溫其實像冰塊一樣,身體也抖如糠篩,這些都是嚴重低血糖的表現。
在外面跑了一天,除了早餐他就沒再進食,這時隻覺得整個人都很是虛弱疲憊,不得不慢慢地靠在了地上。
模糊的視線裡,有人推開屠宰場的門進來了。
身體一輕,寧秋硯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寧秋硯勉力去看,看到了關珩的臉。
關珩臉上的血跡還在,但眸中深紅色已經消失。
“希望你記住今天的教訓,記住你就是這隻羊。”關珩眼神沉靜如水,看著他說,“如果下次再遇到那種情況,不管是有我的人在還是只有你一個人。不要停留,收起你的好奇心,用最快的速度逃跑。”
他們對視了幾秒,寧秋硯率先撇開了視線,把臉埋進了關珩的胸口,胳膊也放在關珩胸前,抓住了關珩被血打濕的衣服。
關珩冰涼的長發靠在寧秋硯的臉頰,如外面清晨的風。
天並沒有亮,一切都還是霧蒙蒙的。
樹梢、地面都有沉重潮濕的霧氣。
車前站著人,寧秋硯沒力氣去看是誰,隻說:“我想喝水。”
這一次關珩沒有誇他做得好。
他聽見關珩稍顯冷淡的嗓音吩咐道:“糖水。”
寧秋硯感覺自己可能短暫地昏迷了幾秒。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入目就已經是車內的天窗,還有不斷往後倒退的樹梢的黑影。
口中很甜。
寧秋硯低頭一看,關珩的手放在他的腹部,松松地護著他的衣服。
那雙手很漂亮,骨節分明,指尖瑩潤,乾淨得不沾染一絲塵埃。
而自己的手裡抓著個帶吸管的瓶子,吸管可能是關珩喂給他的。他正不自覺吸吮著甜甜的液體,是事先準備好的糖水,這讓他因低血糖而暈眩的症狀好了些。
在看到自己指縫間乾涸的血液時,寧秋硯重新閉上了眼睛。
第23章
回到大宅時, 天已破曉。
偌大的白色建築在晨光中投射出龐大黑影,車子停留在黑影中, 日光尚未越過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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