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腰乾嘔著,看到那人繼續用刀子劃開“怪物”的牙床,另一個人則趕緊遞上了容器,滴答滴答答,從牙床某處滴落了不少透明液體。
“太少了。”有人咒罵道,“今天是不是第一次取啊?”
“是第一次。”另外有人說。
“喂它了嗎?”
“喂過的……”
“怎麽越來越少了!”
寧秋硯嘔出眼淚,模糊了視線。
Ray在一旁對他說著話,他卻透過那些人看見驚人的一幕——“怪物”被松開後,臉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合攏。
從耳後、唇角,像是電影裡才會出現的特效一樣,皮肉、血管,都在是幾秒內完全地愈合了。
最後,只剩下臉上一些尚未乾涸的血液,再看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跡。
“怪物”還在沙啞地哀嚎著。
寧秋硯噙著眼淚,被按了靜止鍵一般,徹底呆住了。
這一幕顛覆了不僅顛覆了他對世界的認知,也顛覆了他對生命的理解。
蘇見洲所說的不符合科學依據的事件就在他的眼前,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他記得自己掌心消失的傷口。
記得渡島那個被戳穿了腰,傷勢嚴重卻不用送往醫院的小工。
也記得在養殖場時,關子明對他說的話:“在渡島傷口會好得很快。不管是什麽傷,只要他們不想讓你死,就都能好。”
Ray走過去和那些人一起看剛才的收獲。
寧秋硯一個人站在那裡,“怪物”若有所覺,側過頭朝他看了過來,那雙看不出任何人性色彩的眼睛也產生了變化。
它們瞳孔中央開始,縈繞了一圈難以察覺的深紅色。
這雙眼睛與另一雙眼睛重疊了。
那是一雙漂亮至極的眼睛,眼睛主人優越的眉骨使得眼型非常深邃,而眼尾又微微上挑,冷淡之余令人感受到高貴,以及不可褻瀆。
幾秒後,“怪物”眼裡那圈深紅色逐漸擴撒到整個眼球,黑色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魔鬼般的,血紅色的眼睛。
“我想走了。”寧秋硯忽然說。
所有人都朝他看來。
他顧不得那麽多,轉過身大步朝外面走去。
“等一下!”Ray追了上來,“你怎麽了?”
“我想回去了。”他說,“我不想看了。”
Ray道:“那你也得等等我,我不開車你怎麽回去?”
寧秋硯無法反駁這個事實,隻好等著Ray倒回去和那些人打招呼。所幸Ray回來得很快,可能是以為他這下真的被嚇壞了,沒讓他現在就購買,也沒再多說什麽。
他們走出場地,上了車,關車門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Ray發動車子:“你怎麽樣?”
寧秋硯沒有說話。
Ray開了個沒什麽意義的玩笑:“這下你不會覺得是合成的了。”
可能因為不是第一次見到,面臨剛才的情景對Ray來說是一件很輕松就能辦到的事。對他們來說,那不僅是一個能提□□業鏈的“怪物”,也是個嗜血的魔鬼,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在“怪物”身上獵奇,並加以殘忍的對待,天知道他們換了多少個折磨方式。
笨重的越野車倒到一半的時候,場地裡忽然傳出來叫聲。
兩人俱是一震,搖下車窗朝外看去。
場地裡安靜一兩秒,緊接著慘叫聲四起,有人衝出棚圈,遠遠地,都能看到那人渾身是血,沒跑兩步就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有別的人也從棚圈裡狂奔而出,大喊著:“快跑!!”
兩三個人拚命地跑向停車處,這樣一段距離鮮血都灑了一地。
“出事了!”那個先前拿刀的人衝上他們旁邊的一輛車,胡亂道,“那東西逃跑,咬死了老三,快走!”
Ray猛踩油門,車子在泥濘的路面濺起泥土。
陡生變故,寧秋硯整個人猛地被慣性朝前一推,越野車已經狂飆了出去。
“Ray!”寧秋硯從後視鏡裡看得到後方有人在奔跑,“後面還有人!”
Ray表情大變,根本顧不得後方:“別管了!他們都有車!”
“砰——”
一聲巨響,跟在他們後面的車撞向一棵大樹。
車子在空中彈起,再轟然落下,整個車頭完全變了形,冒出白氣。
血跡、車禍。
那些人和車漸漸變小。
Ray腳下的油門一刻也沒放松,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片森林。
*
Ray開著車繞了很多圈,回到城裡天已經黑了。
路上他們在加油站買了點吃的,中途停在一個靠近海岸線的山坡上,Ray打了好幾通電話出去都沒有人接聽,寧秋硯猜他是在確認今天死了幾個人。
直到Ray的電話終於有人接了,他們才確認了只有一人死亡,還有一人重傷,那東西也逃了。
Ray帶著寧秋硯,不敢立即回到城裡,也不知道去哪。
最後Ray拿出車裡的帳篷支架在一塊空地上劃了一些痕跡,告訴寧秋硯:“有人問起的話,就說我們今天在這裡露營,別的什麽也不知道。”
分別之前,Ray又對寧秋硯警告道:“不要報警,不然我們就完了。”
Ray的語氣讓寧秋硯感覺自己真的是個犯罪嫌疑人,雖然今天發生的這些事真的讓他不再是一張那麽乾淨的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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