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邀請寧秋硯晚上一起打遊戲,他們前一天在遊戲室裡玩的遊戲還沒有通關,但車子還沒抵達大宅,顧煜就在念叨中睡著了。
最後一絲日光自森林上方消失,留下橘紅色的影子,大宅內外正式步入夜晚,燈光明亮。
陸千闕聽到車子回來,將小朋友抱下來送回房間。
寧秋硯跳下車,傭人迎上來請他去吃晚餐。
白婆婆做好的飯菜還溫著,寧秋硯洗完手剛一落座,飯菜就送了上來。
餐桌上只有他一人,關珩不在。
不知是因為他回來得晚了,還是關珩仍然很忙。
吃完飯,寧秋硯先回到房間去洗了澡,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終於,他還是忍不住抬頭,看向了天花板。
關珩在做什麽呢?
現在上樓會不會打擾他?
寧秋硯拿出手機,想要發個信息給關珩,打開屏幕才想起來這裡沒有信號。
陸千闕說的話卻適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你沒辦法讓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歡你,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對你滿意。你應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大膽一點。”
於是寧秋硯收起東西,穿了鞋往樓上走。
夜晚的三樓也靜悄悄的,經過會客廳時他朝裡看了看,沒有看見關珩。他的腳步遲疑了一下,臉上有點熱,但還是沒有選擇往關珩的房間走,而是乖乖的去了拚圖室。
地上的拚圖散亂,保持著他上午離開時的樣子,他席地而坐,開始拚合,心由一開始的浮躁、不安,逐漸轉向為平和,關珩說得沒錯,拚圖的確有助於他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秋硯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很低。
幾分鍾後,關珩來到了拚圖室:“還不睡?”
和昨晚一樣,關珩穿著件黑色的袍子,不過頭髮是束在後方的。關珩總是顯得慵懶,很少有束著長發的時候,寧秋硯看得心裡猛地一跳:“關先生。”
他注意到放在地毯上的手機,時間竟已逼近午夜十二點。
“今天下午做什麽了?”關珩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身上有很淡的香味,“聽說你和顧煜一起回來。”
“去了養殖場。”寧秋硯回答,“和關子明聊天。”
關珩說:“你們差不多大,話題應該也差不多。”
寧秋硯沒有隱瞞,自然而然地將下午的聊天內容都告訴了關珩,像關子明說的最初為了不來渡島想盡辦法逃脫,最後又怎麽被抓回來的故事。關子明說得很驚險,妙趣橫生,寧秋硯絮絮叨叨地說給關珩聽,好一陣才後知後覺,關珩對這些不一定有興趣。
“他不是第一個這麽做的人,以後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關珩卻順著話題說,“現代社會,要追蹤一個人太容易了。”
看得出關珩心情不錯。
“那倒是,除非不使用手機、身份證或者銀行卡。”寧秋硯也輕松起來,頓了頓,他大著膽子問關珩,“我今晚可以一直待在這裡嗎?”
束著發的關珩仍舊溫文爾雅,有一次寧秋硯問過他為什麽留長發,關珩回答說“剪不了”,因為他們的外表會永遠停留在生命轉變的那一刻,即使剪短了,也馬上就會長出來,不是他標新立異,或者是不接受新時代。
“怎麽?”關珩問,“不睡了?”
當然,關珩偶爾也會流露出一些年長者才有的思維,例如小孩的睡眠很重要。
“我想試試多拚一些,把這幾塊圖案拚完。”寧秋硯說,“其實我本來就睡得挺少的,打工的時候還會通宵。”
以前在N°那種酒吧上班,通宵不睡是常有的事。
寧秋硯說的是實話,但心跳如擂。
“另外我聽康伯說,明天第一批上島的客人會很早到,我需要比平常早起兩個小時,不如就通宵。如果不會打擾到您的話,我想一直留在這裡,到時候您……會方便一點。”
寧秋硯說。
他低下頭,微不可察地顫動睫毛,然後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我洗過澡了。”
第38章
赤腳站在浴室裡的複古小花磚上,黃銅花灑中噴出細密溫熱的水霧,從頭淋到腳。水珠浸潤白皙的皮膚,滑落,在地面濺起小水花。
沐浴露是小蒼蘭香,清淡香甜,常常能留香到第二天,寧秋硯每次洗完澡躺進被窩的時候,都能聞到自己的味道。
“洗過澡了?”
他聽見關珩重複了一次。
“嗯,在上樓之前。”寧秋硯說。
這件事本來很正常,像關子明所說的那樣,他只不過是拿錢辦事,履行自己的義務而已,但親口這樣說出來之後,又覺得哪裡怪怪的。
既然說都說了,擔心關珩還會有顧慮,寧秋硯乾脆說得更清楚:“這裡溫度合適,我也不太愛出汗,保持到明天早上應該沒有問題。”他鼓起勇氣,轉頭看向關珩,又問了一次,“我可以留在這裡嗎?”
關珩正習慣性地曲著一條腿,手肘搭在膝蓋上。他的肩背寬闊,看著寧秋硯的那雙鳳眸中古井無波,仿佛看穿一切,隱隱給人壓迫感。
寧秋硯想,關珩大概是知道他在想什麽的。
想要快點完成拚圖只是一方面,他的真正意圖,就是想要待在這裡,待在三樓,在離關珩最近的地方待久一點。
只是寧秋硯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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