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硯稍微鎮定下來,才放低音量說:“您好,關先生,我在聽。”
“嗯。”關珩說,“你在哪裡?”
寧秋硯:“在我朋友家。”
因為緊張,寧秋硯語速很快,他猜應該是自己今天沒有出現在渡島碼頭,所以關珩才打來這通電話。
為此寧秋硯對失約有了強烈的歉疚感。
“對不起,我已經給聯系人發了郵件說明這邊的情況。他沒有回復,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但是——”
關珩打斷了寧秋硯:“他看到了。”
隔著電話,寧秋硯看不見關珩的臉。
但關珩的語氣和那晚在湖邊的雪地裡差不多,很淡,也很簡短。
寧秋硯聽見關珩在電話裡對他說:“但是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這幾個字落入耳中的一瞬間,寧秋硯的臉就開始發紅。
他捂著臉,對自己的反應感到無措,這幾個字從關珩口中吐出像有致命的吸引力,他幾乎是馬上就想起了關珩坐在沙發上遠遠朝他看來的樣子。
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關珩溫和地問:“你願意來嗎?”
眼睫毛慌亂地撓著掌心。
寧秋硯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冒煙了,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關珩很有耐性地等了十幾秒,仿佛知道了他的答案,然後說:“給我你現在的地址。”
寧秋硯告訴了他。
關珩又“嗯”了一聲,說:“二十分鍾到樓下,有人來接你。”
電話掛斷後足足一分鍾,寧秋硯都站在原地。
蘇見洲抱著裝到一半的枕頭走出來:“是誰的電話——你臉怎麽那麽紅?”
寧秋硯頭髮很亂,回答他:“是關先生的電話。”
“關珩給你打電話?”蘇見洲驚訝,緊接著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寧秋硯搖搖頭:“他說派人來這裡接我。”
蘇見洲:“接你?”
寧秋硯臉頰溫度褪去少許,咬了下嘴唇:“我還是想去渡島。不會有事的。”
寧秋硯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
他明明不太想這麽快又去渡島的,可是現在的情況又讓他情不自禁地答應了關珩的要求。
那種念頭很執拗,事實上不管關珩說什麽,他都無法拒絕。
他對渡島有難以說出口的期待。
蘇見洲沒有再阻攔。
關珩派人來接,總比寧秋硯獨自一人去車站,然後再轉乘大巴去坐船要安全。
再說,至少這樣一來蘇見洲也知道寧秋硯人在哪裡,和誰在一起,關珩那種有名有姓的人也不至於會對寧秋硯做什麽。
寧秋硯收拾了一些東西。
剛來蘇見洲家裡住,他的東西還都在一處,倒是來得及。
收拾完他打開手機隨便下載了兩三個遊戲,動作很快,然後站在窗口朝下看。
時間差不多到了。
樓下駛來一輛黑色轎車,非常準時。
這種天氣,除了輪轂附近染了泥濘,車輛的其它部位都乾淨得可以反光。
是關珩派來的車。
寧秋硯背好背包,對蘇見洲說:“我走了。”
蘇見洲也看見了樓下的車子,走過來抱了他一下:“周一早上我來碼頭附近接你。”
知道蘇見洲工作忙,寧秋硯並不是個嬌氣的壞朋友。
他說:“不用了吧,沒有你想的那麽恐怖。”
說完,寧秋硯下了樓。
他剛出現在馬路對面,車裡的司機就下車來替他開車門。
“關先生派我來接您。”司機畢恭畢敬地說,“請上車。”
“謝謝。”寧秋硯說。
這個司機看上去有些眼熟,氣質上有點像那晚在地下廣場遇到的那行人中第一個。寧秋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無法確定。
他把背包塞進車子,人坐了進去。
車裡暖氣開得很足,寬敞的後座上已經放了個紙箱。
*
一路上他們沒怎麽說話。
車子駛過霧桐市邊緣,順著寧秋硯乘大巴走過的路線到了海邊,然後選擇了一條看起來頗為隱秘、僅供一輛小車通行的車道,徑直抵達了碼頭。
那艘白船已經停泊在了碼頭旁。
這天風平浪靜,它顯得平穩。
下車前司機抱出了後座上的紙箱遞給寧秋硯:“先生吩咐,請您把這個也帶上。”
寧秋硯有點驚訝,箱子挺沉,他問:“是島上的東西嗎?”
司機說:“是先生給您買的。”
寧秋硯更加迷惑了。
上船後他看見平叔站在甲板上,臉色不怎麽好:“來了。”
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
平叔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上次明確地不止提過一次希望寧秋硯準時到,寧秋硯卻在第二次就遲到了。
寧秋硯道了歉。
平叔什麽也沒說,隻用對講機通知人開船。
等船開到渡島,寧秋硯就遠遠看見康伯的車也如同上次一樣停在了碼頭。
寧秋硯知道下次絕對不能再遲到了,因為自己而耽誤所有人的時間這件事,讓他不那麽好受。
另一方面,他又在想,他其實提前發送了這一次暫時不能來渡島的郵件,如果那個聯系人有收到,那麽為什麽大家看上去都那麽篤定他一定還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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