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面試郵件中提供的信息,寧秋硯順利來到了將要進行筆試的13號教室,教室外已經有不少人了。
除了和他一樣的考生,更多的是家長。
幫孩子拿水壺的、提早飯的,背著樂器的,都是一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作為父母他們把孩子的這場考試看得非常重要,孩子考試前他們會全力給予陪伴。
十七八歲的考生們卻不一定都這麽想,有的依偎在父母身邊,有的露出不耐神色,有的竊竊私語,潮濕的一條走廊承載著無數走藝術道路家庭的縮影。
只有寧秋硯是一個人來的。
他默默地站在隊伍後方等候考試入場,在進入考場時提交了自己的證件:“寧秋硯。”
考場裡,也只有寧秋硯一個人的桌旁放了吉他。
因為沒有人在考場外幫他背樂器,也沒有人在等他。
監考的是一位戴眼鏡的女老師,她走過來溫和地對寧秋硯說:“同學,我先幫你保管好嗎?”
這很好地緩解了與別的同學格格不入的感覺,寧秋硯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您。”
筆試題目和想象中不一樣,沒有文化課相關的內容,也沒有樂理上的考核,有的只是對世界音樂的大范圍提問,幾乎都是藝術性的思考,抽象得沒有標準答案。
寧秋硯覺得比起考試,這更像是測試考生對音樂的理解和敏感度,全憑個人累積。
他寫完最後一道題時,距離考試結束還有二十分鍾。
教室在三樓,窗外有幾棵巨大的紅杉,樹乾粗壯,高逾三十米,是建校時種下的,已經有百年歷史,很有名。
這情景讓寧秋硯想起渡島。
渡島沒有紅杉,森林樹木大多以雪松冷杉為主,最高不過也才二十多米,不及眼前這幾棵紅杉震撼,但寧秋硯看著它們,思維便朝渡島遊去。
昨夜和關珩通過視頻後,他們便沒有再聯系,寧秋硯對買錯東西卻被關珩發現這件事有點羞惱,他不想讓關珩覺得自己還真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
考生來自全國各地,作曲與音樂製作系這一批次僅有二十名考生。
筆試在十一點結束,下午三點之前考生就會收到通知,揭曉面試資格,所以大家都還不會離開。
一些考生選擇和家長出去用餐,一些則決定在學校裡轉一轉,寧秋硯是後者。
順著小道行走,身邊一名考生的父親正在詢問結果,聽語氣是考生對考試內容沒有把握,因此這位父親有些氣急敗壞,稱家庭付出與考生個人努力不成正比。
寧秋硯無意聽人家私事,自那幾棵巨型紅杉下穿過,經過學校的人工湖。
站在湖的對岸,便能以官網首頁照片的視角欣賞校園美景。
“你會在這裡彈琴唱歌。”
母親溫柔的嗓音從記憶深處傳來。
她在工廠做質檢員,因為常常加夜班所以視力不太好,和剛才那名女老師一樣,平日裡也戴著一幅框架眼鏡。病床上的她面容凹陷,指著官網圖片時,眸子裡卻散發出光彩。
“寧寧,答應我,再試一次。”母親說,“未來的某一天,你會在這裡彈琴唱歌,那時候我會在天上看著你。”
寧秋硯在湖邊站了一會兒。
他心裡默默計算著學費、生活費等開銷,對比了溯京與霧桐的打工工資差距,抬腳繼續往前走。
兩點四十分,寧秋硯收到了面試通知。
這時,他才在這天第一次發信息給關珩:[關先生,我通過筆試了。我的面試在四點十五分。]
面試結束得很快。
在三位考官面前,寧秋硯用關珩送的吉他演奏了準備曲目。聽完後,三位考官小聲地交談了幾句,中間那位考官便對寧秋硯說,要對他加試一曲。
寧秋硯的準備很充分,從容自如。
加試完畢,另一名考官對他宣布了結果。
走出考場被風一吹,寧秋硯身上涼颼颼的,他竟然緊張得出了一身汗。
他第二次發了信息給關珩:[關先生,我被錄取了。]
關珩和自己有完全相反的作息時間,寧秋硯沒有想過他會回復,所以發完信息就將手機裝進了口袋。
機票是夜裡的,寧秋硯回酒店收拾了東西退房離開。
這一天一夜都不見蹤影的司機適時出現,幫他拎著行李去了機場,隨後再次消失。寧秋硯很想告訴對方不用刻意這樣,他們可以一起出行,但對方訓練有素,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
寧秋硯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候機時,才看到關珩早就回復了他。
關珩:[想要什麽獎勵?]
信息發過來的時間,就在他給關珩匯報之後。
前後不過一分鍾,關珩似乎一直都在等待結果。
現在距離那時已經一兩個小時了。
寧秋硯看著這一條氣泡,腦中立刻浮現了關珩鳳眸帶笑的模樣,心中一陣陣發熱。
原來他也不算很孤單,這一趟溯京之旅因關珩得以成行,而關珩,也在陪著他。
機場燈火通明。
寧秋硯回:[您還要給我獎勵?]
夜晚是關珩的主場,他的信息再次發來過來:[壞孩子會有懲罰,乖孩子當然也會有獎勵。]
寧秋硯有些懵懂。
關珩這是在說他做得很好嗎?
明明前途與夢想是自己的,過與不過也都是自己的事,可是關珩這麽一說,他又覺得好像是完成了關珩下達的命令,所以才讓關珩感受到了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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