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還真叫我做成功了。”
“我把獎杯、獎金都寄回島上來,想要得到他的認可,讓他知道我沒有輸。”
“先生隻給我打過一次電話,也只是恭喜了我,說我做得不錯,問我要不要回來。我說才不。”
她陷入了一些回憶裡,露出對往日歲月的感慨。
“1990年我回到島上,撿回一條命後不願意再走。先生沒說我當初的選擇錯了,也沒問我還要不要離開。”
“隻問我,還有沒有別的目標想要完成。”
“我才恍恍惚惚地記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好像答應過先生一件事呢。”
寧秋硯隨著她的講述,仿佛也回到了那個遙遠的、他還沒出生的年代,循著話題問道:“是什麽?”
白婆婆說:“我還沒有告訴過你吧,這島上除了我都是關家的人,倒不是我比較特別,而是我啊,是唯一一個偷渡來渡島的。我的父母在饑荒中死了,親戚把我賣給了人販子。我跑的那天上了來渡島的船,蹲在一個瓦壇子裡面,一揭開蓋子就看見了先生。先生把我從壇子裡抱出來,問我叫什麽,從哪裡來。還說,一上了渡島我就不能再走了。”
“那年我才五歲。為了活命,為了討口飯吃,就對先生說我永遠不會走,永遠都會留在他身邊。”
寧秋硯怔了怔。
……永遠嗎?
對任何人來說,永遠都是一個很模糊遙遠的詞。
對關珩來說,這種不確定性可能還要翻個數倍,他當然不會相信一個五歲小女孩說的永遠。
可是他還是留下了白婆婆,一留就是幾十年。
明明就在同一棟建築裡,寧秋硯仍感到關珩是那麽觸不可及,關珩身上的神秘色彩,仿佛並沒有因為身份的暴露而減輕半分,甚至,讓他的心跳頻率逐漸變得紊亂,不知原因。
夜幕降臨後,大宅漸漸蘇醒。
在所有的窗簾都拉開的同時,璀璨的燈光也點亮了整個建築內外。
寧秋硯來到餐廳時,關珩已經坐在餐桌對面了。
“晚上好。”關珩說。
他仍舊穿著一件長長的睡袍,柔順的長發披在後背,骨子裡仍有讓人著迷的慵懶,但相比之前,他顯得精神奕奕,仿佛春日的倒來也讓他開始蘇醒。
一個月不見,寧秋硯臉上一熱:“關先生,晚上好。”
“坐。”關珩白皙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面,“餓嗎?”
兩人隔著一張桌子,但寧秋硯仍感到自己聞到了關珩身上的味道。
很淡,像一種帶著木調的熏香。
大概是在房間裡染上的。
他意亂情迷地回答:“還好,沒有很餓……”
關珩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寧秋硯不是非常確定,只聽到關珩說:“我餓了。”
隨後吩咐人布菜。
寧秋硯得到了和以往一樣豐盛的晚餐,但關珩面前那套光潔如新的餐盤中始終是空的。
仿佛有意為之,傭人推著餐車來時,給關珩端上了一杯血紅色的液體。
寧秋硯抬頭,視線正好撞入關珩那雙幽黑的眸中。
對方那微微上挑的深邃雙眼,此時正含著絲絲冷意,但平靜,自如。
“開動吧。”關珩這樣平淡地說。
第29章
液體滑入口中,在淡色的唇瓣上留下一點刺目豔色。
那手指蒼白,仿佛是透明的,指尖慵懶地握著杯腳,動作很慢,似乎有意拉長了進食的過程。
寧秋硯不怎麽敢往那邊看,但確信關珩是故意的。
隱於夜色中的生物不再隱藏真實的自我,赤裸裸地展現給不該有好奇心的弱小人類,進一步掀開黑暗中的秘密。
直到寧秋硯也用完餐,關珩才在他放下餐具差不多的時間,放下了殘留一點血紅痕跡的高腳杯。
“今天都做了些什麽。”關珩問,“怎麽沒有上樓拚拚圖?”
寧秋硯:“……忘了。”
關珩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平鋪直敘地指出:“你落下了很多進程,確定拚得完?”
寧秋硯已經不想拚完了。
上次留下紙條說別動他的拚圖的是他,現在興趣缺缺,消極怠工的人也是他。人類其實很容易三分鍾熱度,畢竟他們的時間不是無限的,寧秋硯覺得他就算怠惰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這對關珩來說,應該本來就是司空見慣的事吧。
關珩卻不太喜歡寧秋硯的半途而廢。
他淡淡地吩咐:“上來繼續。”
於是寧秋硯就跟在關珩的身後,一起來到了三樓的拚圖室。
地上的拚圖還保持著上次寧秋硯拚過的樣子,好像連他翻找過的一堆拚圖片都還保留著記憶中混亂,說明這期間並沒有人來過。
關珩脫掉鞋子,光腳走過去坐在地毯上,見寧秋硯還站著,便說:“坐。”
寧秋硯還記得他們最後一次一起出現在這裡時都發生過什麽,當時自己的舉動有點蠢,在關珩面前脫了衣服。
但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絕關珩的要求,只能聽話地走過去坐在了關珩旁邊。
隨後硬著頭皮,開始翻找拚圖。
窸窸窣窣的聲音充斥在拚圖室,一開始他們都沒有說話。
這種沉默持續了大約十幾分鍾以後,關珩才開口說:“上次的事,是我的方式有點過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