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變得輕松了些。
當然,是對蘇見洲而言。
寧秋硯只能含糊地說:“是。”
蘇見洲:“聽你之前的形容,關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啊。希望他沒事。”
寧秋硯隻好又說:“現在已經沒事了。”
他們聊天。
寧秋硯對蘇見洲聊了渡島這一次的景色,說起在養殖場工作的關子明,還有在整天泡在廚房裡、做飯特別好吃的白婆婆。講那些在林間風乾的菌類、海邊的寄居蟹、大宅裡那些房間裝滿的藏品和關珩畫的日出。
忽略那些難以置信的細節不談,寧秋硯發現他口中的渡島和過去沒什麽區別,生活也顯得平淡,有種沉澱後的靜謐感。
隨著講述,寧秋硯的心中也輕松了不少。
他現在真正回歸了現實生活,只要他不再去挖根究底,那麽以後和以前不會有什麽區別。
老板端來了烤好的菜品。
熱騰騰的烤串整齊擺放在盤子裡,令人食指大動。
天氣寒冷。
附近有商場和學校,不多時,有新的食客到了。
帳篷裡食物的香味,食客們的談笑聲,都充滿煙火氣息。
寧秋硯原本沒什麽胃口,看到蘇見洲吃得那麽香,也吃了一點。
一對小年輕情侶走進帳篷,坐在了靠近角落的位置。
男生在點菜,女生攙著他的胳膊。
他們應該也是熟客了,老板詢問女生:“今天想吃烤鯽魚嗎?我下午殺的,還沒來得及擺出來呢。”
女生笑眯眯地說:“好啊,謝謝老板!拜托給我選一條最大的!刺最少的!”
老板說好。
不多時,他掀開門簾,提著個紅色的塑料桶走了進來,打算是讓那個女生自己挑選。
寧秋硯先是聞到了魚類身上特有的腥味。
隨後,在老板提著桶路過時,他看到了桶裡被剖開肚皮、取了內髒、雙眼圓睜的新鮮鯽魚。
那一刻他沒有忍住,捂嘴跑去了帳篷外的垃圾桶旁。
把剛才吃的東西都吐了。
蘇見洲跟了出來,遞給他一瓶水。
寧秋硯漱完口,倚著身邊的樹乾喘了一會兒氣。
恍然間,在幾棵梧桐樹的光影交疊處,仿佛看見了關珩站在那裡。他仍是穿那件銀灰色的長睡袍,赤著腳,長發慵懶地披在身後,垂著眸,居高臨下。
“不經嚇的小孩。”關珩如上次一般,這樣說道,語氣很溫和。
“你在看什麽?”蘇見洲一邊替寧秋硯拍背,一邊朝他看的方向看去。
寧秋硯眨了眨眼睛,那裡什麽都沒有。
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覺。
第28章
這一個月過得很漫長。
寧秋硯沒有再去N°上班,也沒有心情去找其它工作,光是在家裡就待了大半個月。
第一個星期,霧桐迎來了倒春寒,空氣比凜冬時還冷。
他沒日沒夜地玩一個叫《喪屍之地》的遊戲。
這個遊戲畫面血腥,劇情驚悚,分級程度是18+,曾位列恐怖遊戲評分排行榜榜首。
寧秋硯曾有一個高中同學購買過這個遊戲,當時他處於好奇曾經圍觀過,由於感到嚴重不適,婉拒了同學的安利。這次他把自己關在家裡,將遊戲困難度和驚悚程度調到最高,一直把它玩到了通關。
期間,蘇見洲來過一次,對他“玩物喪志”、“不好好吃飯”的行為進行了批評。
他隻低低地說:“你先不要管我。”
仿佛進入了叛逆期。
第二個星期,天依舊是灰的,開始陰雨綿綿。
他躺在家裡放空。
只是躺著,什麽也不做。
第三個星期,天氣時好時壞,他觀看了很多和吸血鬼有關的影視作品。
在網上搜索相關信息,買了一些幻想小說。
最後一個星期,霧桐終於迎來了屬於春日的燦爛陽光。
寧秋硯背著吉他去了霧桐森林公園。
積雪消融,樹枝發了新芽,彌漫霧氣的森林草地間,有不少來踏青的人,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他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彈了一些自己寫過的曲子,順便拿出筆記本,將新迸發的靈感記下。
鉛筆在紙張上唰唰作響。
撥動琴弦時,他忽然想起了關珩對他說的那句話。
——“樂器要被彈奏,才會有價值。”
現在他手中這把吉他不是關珩送的那一把,一來是太貴重了,他有點舍不得用,二來是他心中始終有些說不清明的感覺,已經把它收進盒子裡,束之高閣了。
不知道關珩為什麽會送他吉他。
是因為他是學音樂的,所以送了合心意的禮物嗎?那這種禮物是隻給他送過,還是給別人也送過?畢竟關珩的一生可比他要長很多很多,肯定遇到過很多不同的人,有過很多不同的經歷。
那成為一個“永遠”的存在,是什麽感覺呢?
關珩是怎麽成為……的?
胡思亂想中,鉛筆落下的線條變了模樣。
寧秋硯咬著筆頭,微微怔忡。
他寫下的早已經不是音符,而是很多很多個“關珩”,“關珩”。
*
當月的最後一個周五,寧秋硯穿了一件奶白色連帽衛衣,拎著夾克和帆布包下了樓。
老舊的小區裡一切正常,梧桐樹下也沒有格格不入的豪車。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