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休息,而是將家裡開窗換氣,又簡單地打掃了一下,隨後才開始整理行李。
躺在行李箱中間的,就是那隻黑色的小皮箱。
因為有金屬配件,他恐怕以後都忘不了掃描後,機場安檢人員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寧秋硯倒在了床上,蜷縮著。
明明很期待去渡島的,連耽誤幾天都會難受,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關珩。
可是等到現在這麽近了,他竟又生出了一點怯意,希望可以再晚一些上島。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日,陸千闕打來了電話,像以前那樣告訴寧秋硯,平叔將在同樣的時間點抵達碼頭,希望寧秋硯不要遲到。
“你先去玩幾天。”陸千闕道,“我們會等到下個周末過來。”
寧秋硯問:“你和顧煜也要上島來過年嗎?”
“當然,這幾年都是這樣,快成習俗了。”陸千闕笑道,“過年就我們幾個和島上的人一起,年後還會有先生的一些朋友、故交上島,每年過年島上還是很熱鬧的。”
“好。”寧秋硯也期待著,“那到時候見。”
去年陸千闕送給寧秋硯的那只有兩條長手臂的擁抱枕還在,當時寧秋硯沒有準備,今年也給陸千闕和顧煜準備了禮物。趁有時間,他又去進行了一些采買,將東西都放進了行李箱中。
又過一日,寧秋硯拖著行李箱從家裡離開,乘坐公交車來到終點站換乘大巴。
“是你啊。”輪班的司機正好是原先那位大叔,“又去回收海洋垃圾了?”
“是的。”寧秋硯對他微笑。
大巴沿著海岸線往前駛去,寧秋硯一路上的心情與以前類似,卻又大不相同。
重走著本來以為再也不會踏足的路線,令他仿佛回到了那個獨自前往碼頭,最後卻放棄了租賃船隻去往渡島的絕望夏日。
下車後踩過滿是積雪、枯葉的路面,穿過樹林,踏上了堆積就船隻的海灘。
天空雲朵低沉,海面沒有風。
渡島的白色大船靜靜地停留在岸邊,沒走幾步,平叔就從船艙中走出,來到了甲板上。
寧秋硯遠遠地對平叔揮了揮手。
上船時平叔幫忙搬了行李箱,他常年卸貨,力氣很大,人看著仍然很精神,也一樣不善言辭。但面對寧秋硯的笑臉,烏黑發亮的眼睛,在寧秋硯對他說“平叔,好久不見”的時候,他客氣地點了點頭,難得和顏悅色。
“好久不見。”平叔說,“進去吧,裡面暖和點,馬上開船了。”
“好。”寧秋硯鑽進船艙裡,來到以前常坐的位置。
最初的雪季已過,海上沒有再下雪。
風平浪靜中,他們很快就抵達了渡島,望著那座島嶼在視野中越來越近,寧秋硯渾身的細胞好像都不受控制地躁動了起來,連心跳也加快了。
海鳥在空中鳴叫,康伯靜靜地站在車子旁邊,笑吟吟地衝寧秋硯招手。
“康爺爺!”
寧秋硯一下船,就拖著箱子小跑過去。
老人給了寧秋硯一個擁抱,慈祥地拍他肩膀:“小寧是不是長高了?”康伯“瘦了。”
寧秋硯連忙說:“沒有,沒長的。”
“那就是瘦了。”康伯說,“在島上住一段時間,讓白婆子給你養回來。”
他們上了車,司機還是從前那位,寧秋硯禮貌地對他也問了好。
所有人都沒有奇怪寧秋硯為什麽還會回來,也沒有人詢問,只是表達著最自然的歡迎。在這樣歡樂祥和的氣氛裡,車子穿過林海,開始翻越山丘。
渡島的冬日比去年還美。
寧秋硯目不轉睛地欣賞沿途景色,感覺這裡的一山一湖,一草一木,似乎都極度與關珩貼合。
經過在溯京的事,此時看著渡島,寧秋硯終於理解了為什麽明明那麽不適應大面積的水,關珩卻很喜歡渡島的原因。
對關珩來說,渡島是他的世界。
除此以外的地方才是孤島。
康伯講了一些島上最近發生的事。
說關子明第一次接生了小牛,薄膜未破,他手忙腳亂地幫忙撕開了薄膜,將熱騰騰、水淋淋的小牛抱了出來。說島上的工人修建護林小屋,意外發現了新的珍稀植物。還有白婆婆難得遭遇廚藝滑鐵盧,研究新菜式的時候將菜汁炸上了天花板。
說關珩很少整夜待在三樓,有了新的感興趣的事,還用一個房間做了影音室,有時會在那裡看電影。
這都是寧秋硯沒有參與,也不知道的事,康伯將這些都講給他聽,就像他不是客人,而是回家的人,本來就是島上的一員。
車子終於駛入了大宅,停在噴泉旁的空地上。
大宅裡出來的人也是熟面孔,熱情地幫寧秋硯提了行李。
他們走過積雪的草坪與棧道,寧秋硯抬頭朝這棟白色建築望去,看見每一扇窗戶都關閉著,拉著厚重窗簾,這代表大宅的主人醒著,沒有進入漫長的休眠期。
宅子裡依舊是暗的,在玄關處寧秋硯脫下了大衣和圍巾。來到樓梯與走廊的岔口時,康伯與提行李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
“先生讓我問你。”康伯和藹地詢問,“是要住以前的房間,還是去三樓住?”
寧秋硯有一瞬間的錯亂,會過意以後臉馬上就紅了。
難道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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