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硯訝然。
血族害怕大面積的水,他知道這一點。
連關珩也不能例外。
難怪那些人看上去動作緩慢,越靠近海邊,他們就越感到虛弱,坐船無疑是對他們的折磨。仁慈如關珩,顯然也不打算對他們的管理不當網開一面。
可是,關珩上一次也是這樣坐船離開渡島的。
親眼看到和想象是兩回事。
寧秋硯的思緒忍不住偏了一點,他想,上次關珩也會像血監會這些人這樣難受嗎?
平叔正要走,寧秋硯忽然叫住他,問:“那些偷渡者呢?他們已經上船了?”
平叔愣了下,打量寧秋硯,看他真是不害怕的樣子,便說:“你不是看見了嗎?那些人提著呢。”
寧秋硯不明所以:“提著?我只看見他們提著手提箱。”
平叔沒回答,這下真離開了艙室。
寧秋硯慢慢地明白了什麽。
手提箱……有好幾個,如果分開,不是裝不下。
因為吸血鬼不會真正被殺死,就像頭顱被從身體上扯下後,雙目圓睜,嘴巴裡還能發出尖叫的池漾。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舷窗外,想起被綁得救後那晚,在酒店裡,關珩襯衣領口的鏽紅色血跡。
以及,春節前處理過偷渡者之後,關珩鬥篷下同樣染血的衣服邊緣。
第88章
偷渡者的事在與關珩通話時得到證實。
寧秋硯坐在去往蘇見洲宿舍的公交車上,看著霧桐街景。積雪未消,道路兩旁的喜氣洋洋的紅色裝飾也還沒有拆下。
“怎麽了?”關珩在電話裡問,“覺得害怕?”
語氣平常,仿佛將其撕碎的人不是他。
寧秋硯搖搖頭,意識到關珩看不見,又補充道:“不,沒有怕。”
關珩便淡淡地應了一聲。
其實一開始,寧秋硯是有點怕的。準確來說,是這樣的處理方式太過於血腥殘暴,他無法將它與關珩劃上等號。
關珩應該是優雅的,高貴的,像渡島的雪,聖潔得不沾染一絲塵埃。
但是,在最初的驚悚感之後,寧秋硯又不得不承認這很合理。關珩在某些方面絕不會仁慈,也不是什麽隱居世外的聖人,他常常都讓下面的人感覺到喜怒無常,難以揣摩,因為他從來都是賞罰分明,恩威並施。
關珩說:“沒想到會被你看見。”
寧秋硯立刻解釋道:“是船臨時出了點問題,耽誤了一會兒,不然應該我是看不到的,平叔一向都很準時。”
關珩好像笑了一下:“擔心我罰他們?”
寧秋硯捏緊了手機,緩緩承認:“……嗯。”
關珩隻說:“不會。”
寧秋硯這才放心下來。
到了目的地,蘇見洲裹著一身白色羽絨服,已經站在路邊等他了。寧秋硯提了個口袋,裡面裝著白婆婆親手醃製的臘肉,他專程請婆婆裝了一點,說想要帶給他的好友嘗嘗。
聽說是“渡島特產”,蘇見洲來了興趣,高興地攬著寧秋硯往宿舍走。
醫生的宿舍樓非常乾淨,內部布置也很簡單,和蘇見洲家裡的風格差不多。他剛從家裡過完節回來沒兩天,桌子上還擺著一些年貨,一進門就問寧秋硯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房間裡很暖和,寧秋硯脫了外套奔向柔軟的沙發,沒骨頭似的癱在那裡。
“怎麽了?”蘇見洲問,“沒睡好?”
“沒有。”寧秋硯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支支吾吾地說,“有點感冒。”
臨走前的那一天下來,他的身體非常酸軟,已經被開發得很徹底了。像是所有物被打上了標記,從裡到外,深至骨髓,細至指尖發梢。
獵物與獵食者在一起,禁忌,卻又放縱,是稍微想一想都會燒起來的程度。
屬於他和關珩。
他怎麽好意思告訴蘇見洲。
蘇見洲伸手過來在額頭上摸了一把,寧秋硯立刻拂開他的手:“好得差不多了,沒事。”
蘇見洲打量他,發現他好像瘦了一點,但精神很好,氣色也紅潤,的確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便意味深長地說:“渡島挺養人的。”
寧秋硯:“……”
他就知道蘇見洲猜得到,好歹蘇見洲是個醫生,兩人還熟得不能再熟。
在這事上他們沒有交流太多,蘇見洲是直男,不至於會和寧秋硯交換心得。寧秋硯說了一些在島上發生的趣事,說自己想拍個關於渡島的紀錄片的,還給蘇見洲聽了一點剛有些雛形的曲子。
這曲子連關珩都還沒聽過,寧秋硯想讓沒有去過渡島的人來評價,他詢問蘇見洲聽後是什麽感覺,只需要給出幾個直觀的詞語即可。
蘇見洲說:“很溫暖。像春天。”
寧秋硯可不是往那方面去寫的,越聽眼睛睜越大:“怎麽會?”
蘇見洲笑著補充:“都是戀愛的酸臭味。”
“別聽了。”寧秋硯乾脆把耳機搶回來,“你只顧著調侃我,一點都不客觀。”
蘇見洲說:“是真的,聽起來渡島是個很溫暖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我能去參觀參觀,也許可以客觀一點。”
基本上所有的霧桐人都對渡島很陌生,甚至連它的遠貌都沒見過,因為即使出海,大部分的航線也不會和霧桐重疊,除非上次的旅遊規劃得以實施,否則渡島一直列在航線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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