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關珩還在原處。
“陸千闕!”顧煜在另外一邊喊,人爬在梯子上,手臂卻夠不著長長的書架,“幫我拿一下。”
“好。”陸千闕便去了。
顧煜要看一本舊書,不知道是講什麽的,只是覺得書脊好看,拿了一本還要一本,陸千闕就有點不耐煩,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來。
寧秋硯默默地學習了標本整理,小心地將它塞回書架。
望著整面牆、整間房子的藏書,他在想都有哪些是關珩看過的。
時間這麽長,應該都看過了吧。
寒假長達一個半月。
寧秋硯從來沒在渡島住過這麽久,脫離手機電腦、摒棄所有在外面世界會有的雜念,日子一下子就過得慢了下來。
春節過後,一切都恢復平常。
大宅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厚的窗簾遮擋,不透入一絲日光,關珩不再在白日裡沉睡,陸千闕也沒有。
四個人一起閱讀,畫畫,打遊戲,也看電影。
還玩了牌。
關珩的牌技很好,打牌時不怎麽愛說話,顧煜在陸千闕那裡學了兩招,特別愛演。有他倆活躍氛圍,同樣話不算多的寧秋硯也不顯得沉悶。
寧秋硯不會打桌球,也不會打牌,關珩坐在他身邊,溫和地沉著聲音,一點一點地教。
他們不賭錢,賭畫臉。
顧煜的臉畫得最花,大喊不公平:“先生每次都幫小寧哥哥看牌,教幾次就行了,哪能老是教!”
陸千闕臉上也畫了幾筆。
寧秋硯的臉上也有黑漆漆的線條,但竟然比陸千闕要少。
陸千闕笑著,也不阻止顧煜,看來同樣對關珩的偏心很有意見。
寧秋硯有點不好意思了,這把手裡的牌本來很絕,乾脆全都放了回去,紅著臉說:“那重新來吧,從這把開始,我不讓先生教了。”
關珩臉上最乾淨,懶散地朝他抬眼皮:“你確定?”
兩人靠得很近,姿態親密。
明明沒做什麽,顧煜心中卻冒出點狐疑,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
“我確定。”寧秋硯說,“規則我都差不多記住了,應該沒問題的。”
關珩:“好。”
陸千闕適時出聲:“咳,那您和小寧得分開點兒,否則容易作弊。”
關珩便坐直了身體,與寧秋硯有了距離。他親自洗牌,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白皙的指尖冷淡,硬是將這副普通的撲克身價抬高了十倍不止。
牌發到各方手裡,寧秋硯的這一手牌很一般,毫無懸念地輸了。
顧煜笑嘻嘻地拿著眉筆在寧秋硯的臉上畫,幾局輸下來,寧秋硯左右兩邊臉分別三根胡須,讓顧煜都奇道:“小寧哥哥這樣好像貓——不,好像小狗哦。”
陸千闕大笑,連關珩都笑了。
已經輸紅眼的寧秋硯:“……再來。”
作為最大的贏家,關珩的牌技再好,最終也沒能逃脫一把爛牌的命運。
關珩輸了。
顧煜熱衷於給輸家畫臉,這次輪到了關珩,他卻不敢動手,眼巴巴望著陸千闕。陸千闕穩坐如山,對他眨眨眼睛,他便猛地反應過來,將筆塞給寧秋硯,人小鬼大地說:“小寧哥哥畫吧,你離先生最近!”
寧秋硯:“……”
他攥著眉筆,回頭看向關珩,感覺眉筆燙手。
關珩坐著不動,好似在等著他。
即使坐著,寧秋硯也比關珩略低一點點,湊過去時視線是稍稍往上的。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下垂,這樣的角度看人總會讓人覺得單純,尤其是現在還配了狗狗胡須。
房間裡的燈光是暖色調,明亮,卻又帶著屬於夜晚的迷醉感。
外面正是白天。
寧秋硯很專注地看著關珩臉上的某處,喉結上下滑動,他抬起手,眉筆觸在冷玉似的皮膚上,留下黑色痕跡。
被冒犯的關珩眼睫低垂。
兩人身上都染上了暖色暈影。
陸千闕忽然捂住了顧煜的眼睛。
一點黑色痕跡被拉長,仿佛雪地上出現的一道墨印。
畫完了。
寧秋硯視線移動,與關珩的撞在一起,在那雙總是沉而黑的鳳眸裡看到了縱容。
“咚——”
有鼓在響,伴隨從心臟裡傾瀉流出的美妙音樂。
*
陸千闕帶著顧煜在初五的夜晚離開,臨走前特地和大家告別。
白婆婆給顧煜做了很多點心讓他帶走,由於不想去外地讀書,顧煜走的時候沒忍住還哭了一場。
車子載著他們繞過大宅下方的噴泉,進入森林,去往離這裡不遠的停機坪。明亮的車燈投射出光束,像在黑暗中穿行的野獸,很快便被茂密的森林掩蓋,看不見了。
寧秋硯沒有去送他們。
彼時他在三樓臥室裡,在那張灰藍色大床中央。
因為上一次寧秋硯被松開桎梏後對關珩的親近,造成了情況有些許失控,近一周來,他們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現在也沒做什麽。
寧秋硯只是跪在柔軟的床墊上,任關珩從床的另一側過來,抬著他的下巴親吻。
床墊因兩人的重量下陷,微微朝一個方向傾斜。
寧秋硯身體滾燙,人很軟,有點跪不住。
他被關珩捏著下頜,人動不了,嘴巴也根本無法合攏,嘴唇、下巴都是一片濕漉漉的,關珩終於放開他時,他的下頜滿是指痕,眼尾都紅了,看著有點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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