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蕭衍已經甚少出現在朝堂上,但是朝中的一些文官集團還是對此事上了不少的折子,這事兒蕭衍知道,蕭雲昊隻按下不提,兩個人也就從未說起這件事。
蕭衍閉上眼睛,微涼的手輕輕摩擦著青年的手背,半晌睜開雙眼,眼中一片坦然
“我為臣子便當思君之憂,朝中之人如何看我都無所謂,因為我是臣子,他們可以認為我妄為,可以認為我輕率,甚至可以認為我借此削弱東南氏族排除異己。”
隨後他目光微微一厲
“但是你不可以,昊兒你為帝王,這厲害在你身上便是不顧黎民,浪用民財,重徭役,置天下的百姓於不顧,會引天下讀書人的批判,史書之上會留下這濃重的一筆。”
蕭雲昊攥緊了拳頭,目光無畏無懼
“青史丹書又如何,朕從不畏史書如何書寫。”
他重來一世死都死過一次,對於生前身後名早就已經看淡,這天下於他是責任,而蕭衍於他是信仰,他不會因為懼怕天下人的目光而妥協。
從前的孩子長大了,蕭衍看著身邊坐的挺拔俊朗,目光如炬的年輕人,心裡也是滿意的,一個帝王若是畏首畏尾那便難成大業。
他抬起手,目光泛起了柔和的暖意,手落在了青年的臉龐,隻悠悠出聲
“但是我舍不得,昊兒,你小的時候我教你騎射,你大一些的時候我教你如何看折子,如何處理朝政,你現在長大了,遠比我預計的還要優秀,你合該是一代賢君,一代開創盛世的明主,遷都為的是大梁的長治久安,你願遷都這便是為帝王無與倫比的氣魄,我不忍不願史書對你有一絲一毫的偏頗。”
或許如今的朝臣和子民無法理解,或許直到多年之後後世之君和天下臣民能夠明白蕭雲昊的良苦用心,但是他依舊不願眼前的青年背上一絲一毫的罵名。
蕭雲昊心裡有一個地方熱的厲害,他並沒有想這麽多,他上輩子不立後,肅清朝堂,興水利,也乾過不少和朝臣作對的事兒,史官的評價他從未在乎過,但是現在有人在意了。
蕭衍捏了捏他的臉頰,臉上帶著明顯的病容,但是那雙眼眸依舊清和溫柔
“我記得五年前有人答應過我會讓我看見這大梁的盛世河山,海晏河清,這大梁需要一個明君,我能夠成全這位聖主已經滿心愉悅了。”
蕭雲昊眼睛有些發熱,他上前抱住了這個病骨支離的人,這人瘦了,背上一片的骨頭,聲音甚至有兩分哽咽
“你為天下計,為黎民計,為我計,為什麽從不想想自己?”
遷都這樣的事,一個普通朝臣提出來根本無足輕重,而以蕭衍的地位提出來便意味著他要和幾乎整個南方氏族,朝臣抗衡。
蕭衍病後體弱,靠在了後面的迎枕上,手微微抬起環住青年的背
“我怎麽沒有考慮自己?我身後有一個不疑我對我滿心信任的大梁之主,是不是啊?”
蕭雲昊用力點頭,卻怕出聲就哽咽,蕭衍似乎理解他的心情,輕輕一下下地拍著他的背,什麽也不說,就這般抱著他。
知道聽見蕭衍的呼吸有些急促,蕭雲昊才趕緊坐起身來
“那你要好好養著身子,若是真的到了朝堂對峙的那一步,不要太過勞心,交給我。”
“好。”
和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蕭衍其實有些累了,只是看著他情緒不好才撐著安慰他,蕭雲昊自然看出來了
“累了吧?張林說你這些日子切不可勞心了,要臥床靜養。”
“嗯,你還有折子沒看吧?去看吧,我睡一會兒。”
蕭衍靠在床頭已經沒了精神,蕭雲昊點了點頭,小心扶著他躺下,幫他蓋好了被子看著他睡下才到了外間看折子。
奏折中最重要的就是曹廣和裴安上的修河道的折子,他一一批複完之後便已經天黑了,他隱隱聽外面有動靜
“張福去看看什麽人?”
張福剛打開門,一個小腦袋進伸了進來
“陛下,是小少爺過來了。”
蕭雲昊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穿著紅色小襖的小家夥探頭探腦的進來,放下手中的朱筆便衝他招了招手,裴宣聽話的過來,蕭雲昊直接就把他抱在了懷裡,手摸了摸他的小臉,有些涼
“宣兒過來是看伯伯的嗎?”
“伯伯,要。”
一邊的嬤嬤侍從趕緊跪下行禮
“陛下,夫人去小廚房做晚膳,小少爺想來看王爺,奴婢不敢打擾王爺靜養,想著過來通報一聲,請陛下恕罪。”
蕭雲昊看著小東西臉上花了兩道就知道必然是方才哭鬧了,也沒有怪罪宮人
“都起來吧。”
“宣兒,伯伯還睡著,和皇叔叔玩一會兒,待伯伯醒了再去看伯伯好不好?”
裴宣聽得懂睡覺,點了點頭,蕭雲昊點了點他的鼻子
“我們宣兒真是聰明,皇叔叔今天來的匆忙,明日給你帶小兔子糕點。”
作者有話說:
王爺一切都是為了小皇帝的
不過好在他永遠不用擔心帝王猜忌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莊親王
蕭衍醒來蕭雲昊才抱著小團子進去看他,裴宣將將有床榻那麽高,趴在了床邊,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看著床上的人,張開手臂想要要抱抱。
蕭衍撐著靠坐起來,剛醒實在沒力氣,只能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蕭雲昊抱起小家夥坐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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