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琢玉忽然放下古籍,轉頭看著李朝風,皺眉道:“本尊這幾日觀察過他的生活。他總是亥時睡,巳時起,不到日上三竿絕不睜眼。不僅如此,又貪吃,又愛吃甜食,愛挑食,不好吃的膳食隻吃一口。每日不管幾時起第一件事就是梳洗打扮,很是嬌氣愛美。”
李朝風:堂哥,嫂子知道他在心裡是這種形象嗎?有沒有一種可能,嫂子如果沒有被雷劫劈死,也是被你這張死直男的嘴給氣死的?
戚琢玉沉浸在自己的推斷中,連李朝風的心理活動都沒注意到。
他拿出了最強而有力的證據,沉沉地開口:“他可以一天都躺在床上不動。”
“我草。”李朝風為之一振,震驚了:“這必然就是嫂子啊!”
這世上很難再找出這麽鹹魚愛睡覺的人了吧!
但他還是覺得堂哥草率了。
哪有憑借這些東西就斷定一個人是另一個人啊。
況且兩百年前,多少人見證過那一場幾乎毀天滅地的雷劫。
那種情況下,別說是小七這個凡人了,哪怕他就是上神,也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不過,李朝風沒有再反駁戚琢玉的臆想。
這並不是戚琢玉第一次提出這種異想天開的猜測。
他有這樣的臆想也好,就像這兩百年來他的每一個臆想一樣。
哪怕不斷地幻想,然後現實再不斷的戳破他的幻想,也總算有一個能活下去的盼頭。
其實李朝風不說,戚琢玉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麽離譜。
可他還能怎麽辦,他用盡了所有辦法,翻遍了整個三界都沒有找到小七哪怕一縷的碎魂。
甚至有時候,他會妒忌那個三清境的靜篤。
至少小鯉魚死了,他還能守著幾片碎魂在幻夢中度過百年。
他真的沒有辦法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即便戚琢玉這一生從來沒有信奉過任何神明,可在這一刻,卻忍不住哀求。
這世上無論哪一個神。
能不能幫幫他,能不能來救救他。
哪怕要他魂飛魄散也好,能不能。
能不能把他的小七還給他。
李朝風走後,戚琢玉頭痛欲裂,將所有古籍全都用暴雷劈得粉碎。
他摁著太陽穴站起身,眼中布滿了血絲,形如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一般,大步朝前院走去。
於是鳳宣看到他的時候,就看到這麽一個場景。
大魔頭仿佛像熬了十天十夜沒有睡覺一樣,臉色蒼白的像紙,眼睛也紅的滴血,整個人脾氣暴躁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到處亂殺人。
戚琢玉盯著他,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渣:“本尊給了你七天的時間,如今七日已到,本尊要的魂魄呢。”
怎麽一來就問他工作進度,真不愧是卷王。
進度他是沒有的,不僅沒有,還緊張刺激地摸了七天的魚。
鳳宣當然不能如實回答,隻好哄道:“快了快了,你別急,明天早上就能看到了。”
戚琢玉冷笑一聲:“快了?你莫不是在欺騙本尊?這七天裡,你怕是根本就沒有幫本尊聚魂。”
要死了。
工作摸魚被領導抓個正著怎麽辦。
鳳宣萬萬沒想到,大魔頭的智商怎麽突然一下就上線了。
他一下就傻眼了,戚琢玉猛地掐住他脖子,將他瞬間懟到那棵枯死的梧桐樹乾上:“你敢欺騙本尊?你知道欺騙本尊的代價是什麽嗎?”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鳳宣被他掐的臉上泛起了一陣緋色,狐狸眼中也因為窒息凝聚了一汪生理性淚水。
這個魔尊雖然前幾天就一直威脅要殺了他,可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麽真切的殺意。
但是在這一刻,鳳宣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殺氣,一種可怕的憤怒,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
明明被掐著脖子的人是自己。
可是他卻感覺,將要死掉的人,好像是戚琢玉。
鳳宣在他的手下用力地掙扎起來。
慌亂間,一直放在懷裡的神魂燈猝不及防掉落在地上。
此刻在戚琢玉暴走的魔力之下,它本能的想要護主。
神魂燈在之前就被他打碎過一次,如今又被戚琢玉狠狠地一掌摔在地上。
雖然沒有碎,但是鳳宣這幾天偷偷摸摸養好的一點元神,就這麽徹底流出燈外,被這棵枯死的梧桐樹乾給吸收了進去。
鳳宣欲哭無淚,連被掐都忘記了,痛喊一聲:“我的元神!”
卻不想的是,梧桐樹吸收了他的元神之後。
這兩百年來,不管戚琢玉用了什麽辦法都沒有再讓它復活的大樹,忽然在這一刻,煥發了生機。
鳳宣的元神順著樹乾如同涓涓細流一般朝著樹枝百乾緩緩流去,早已枯死的枝丫上開始生長出密密麻麻的嫩芽,然後又瞬間成長為一簇又一簇燦烈的梧桐葉。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這梧桐樹便開滿了整整一樹。
風吹過樹葉沙沙地響。
百年光陰,流轉眼前。
戚琢玉像是怔住了一般,竟不知何時已滿臉眼淚。
他的呼吸凝滯在這一瞬,仿佛怕驚動了什麽神明似的。
瞳孔輕顫著,目光落在鳳宣的臉上。
聲音幾乎是哽咽生澀的,又像是從很遙遠地地方傳來的。
戚琢玉的神情幾欲碎裂,嘶啞著問他,一字一句:“這是,你的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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