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西方還未進入黑暗的中世紀,狼人尚可在城邦中走動,不過它們大多數沉默寡言,並不喜歡與人類接觸。司馬致與他們交往過一段時間,甚至學習了他們的語言,被他們視為友人,臨走前還約定會再回來。
可惜司馬致離開後不久,西羅馬帝國滅亡,狼人也漸漸被視為可怖的生物。司馬致的遊記在不久後也戛然而止,或許是遭遇不測,善逝因命運而奔波,更是無暇顧及這個約定。
“那個西奧多是我的曾祖父,我繼承了他的名字,”西奧多說,“我們因好學而獲得名字。”
“那他呢?”
“一千年前死在了教廷手裡,我們在教廷的鐵蹄下苟延殘喘,躲在深山老林裡,等待著實現與你的約定。我們狼人對朋友擁有絕對的忠誠和信任,代代堅守著我們的約定,可惜一千五百年過去,我們仍舊沒有等到司馬致的到來,”西奧多淡淡道,“六十多年前,族中長老就派我前往這裡尋找你。”
路易道:“你怎麽知道誰是司馬致?”
“司馬致曾帶來一種桂枝,與我們的月桂完全不一樣,他告訴我們,那是一種叫金桂的花,在你的家鄉,雖然與月桂很像,確實完全不同的兩種花。”
“你把金桂種在狼人的領地,告訴我們,即使你與我們生長在不同的土地,也能和睦相處。桂枝是從你墳墓上的桂樹摘下,現在那棵桂花樹已經長大,記住桂花樹的味道,就能找到你。”西奧多看著路易,“你身上的味道與那棵桂花樹一模一樣。”
路光庭聽得雲裡霧裡,只能手足無措地看著路易。他發現,自己這位祖爺爺似乎變得有些陌生,他的身份撲朔迷離,並不僅僅是吸血鬼這麽簡單。
他慌張地抓住路易的袖子,生怕他變得不認識自己。
第62章 載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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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金桂,不論是老宅庭院,還是廣都中學都種著金桂,哪成想甚至在遙遠的歐洲,也有這麽一株桂樹。路易目視前方、眼神空蒙,腦子裡一團漿糊。
“我找到了你,至於履不履行約定,那取決於你,我們只是等你。”西奧多說完,便扭過頭,用尖嘴拱了拱趙青君的胳膊,讓她躺得更舒服些。
路易厘清思路後,才逐漸回過神來,他目光落到趙青君身上,強迫自己將滿腹心緒壓下去:“她怎麽了?”
“生病了,”西奧多低頭舔著留下不止的傷口,“她本來就身體不好。”
路易把趙青君抱起來,纖細的女孩靠在他的懷中,脆弱得像一張紙,輕易就能被摧毀。
“今天我的車牌限號,”路易看了一眼西奧多腳上流血的傷口,“等貓先生過來,你的傷是怎麽回事?”
西奧多滿不在乎道:“喂了點血給這個小姑娘,不然一個高燒就能要了她的命。”他前爪交疊,抬頭看著路光庭,“你最好先安慰一下你身邊這個小男孩,看樣子他有些害怕。”
路易這才發現路光庭的異樣,他揩去少年眼角的淚水,頗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麽哭了?”
路光庭聲調有些抖:“祖爺爺,我怕我哪天醒來你就不認識我了。”
路易一愣,隨後笑道:“怎麽會?”
“之前我不想寫題時,書靈就給我講故事,說的一個和尚降妖除魔,最後身化菩提,他跟我說,這個和尚以前居住的寺廟以前就建在廣都中學上,叫鳳棲寺。”路光庭目不轉睛地望著路易,眸子剔透如水,“那棵菩提樹,現在還站在校門口。”
“祖爺爺,你的前世就是那個和尚,對不對?”
他的眼眸太清澈,路易不忍欺騙,隻好柔聲應道:“是我。”
路光庭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取下背包,取出偽裝成數學教科書模樣的《九章算術》,鄭重道:“祖爺爺,書靈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出現過……”他落寞地表情很是惹人心疼,“我把它還給你,這樣它可能才會開心。”
“你長大了。”路易歎道。
……
路易還是將趙青君送到了醫院,並電話聯系了師妹趙蘭,讓她來照顧。從趙蘭處他才得知,趙青君的父母都出差去了,丟下趙青君一個人獨居。路光庭義憤填膺:“真不負責任。”
不久後,趙蘭匆匆趕來,發絲上都有雪花。
“師兄,真是麻煩你了,”趙蘭趕來時,趙青君已經躺在病床上輸液,臉色好看許多。好巧不巧,她這間病房正是謝柳生居住的那一間。
她將垂下來的發絲別在耳後,歉意道:“都怪我們當長輩的沒有注意。”
路易:“不必,趙青君就托你照看了。”
趙蘭猶豫半晌,說:“師兄,你生了什麽病?為什麽會請這麽長的假期?”覺得自己有些貿貿然,她又連忙補充說,“不說也可以。”
路易搖頭:“並不是什麽大病,你不必擔心。”一定要說,那或許是心病也說不定。
路易將路光庭送回了祖宅,天上飄著雪,他目送路光庭進入雕花鐵門。透過高高的鐵柵欄,庭院中的金桂早已披上雪衣,滿目雪白中透出一點生機盎然的碧綠。路易懷中抱著變回原樣的九章算術,呆呆的望著桂樹。
這棵桂花是多久栽種的呢?他記不清了,從記事起它就在那裡,百年來不曾有過改變,冬去春來,金色的桂花盛開又凋零,他在這株高大的桂花樹下玩耍,也在這棵桂花樹下第一次遇見陸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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