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君無言陡然升高的語調嚇得老太醫以頭搶地,“陛下恕罪,老臣醫術不精,許是診錯了,陛下還是請院正大人來診治一番吧。”
承認自己醫術不精,最多被革職查辦,這要是再說下去,被定個欺君之罪,那可就搭上小命了!
誰知,君無言下一句竟然是,“說下去,胎兒如何?”
老太醫張著嘴,忘記了剛才想說的話,也忘記了這樣直視帝王是何等不敬,半晌才想起來回話,“胎兒,胎兒有些不穩,陛下應當靜養。”本來還想說,就算不想要,也要等到身體好了才能落胎,畢竟帝王之尊,太醫難以想象,究竟誰有那麽大本事,竟然讓當今天子雌伏身下。
還沒開口,又被君無言下句話驚了。
“無論如何,保住孩子!”
“啊?”老太醫顯然有些反應不及。陛下竟然要保住這個孩子。
大婚當日,丟下皇后不顧,竟是要保住不知哪裡來的孩子,陛下瘋魔了不成!
對上君無言認真不似作偽的視線,老太醫複又低下頭,應了聲“是。”
退下去給陛下抓藥時,又聽陛下說,“今日起,你全權負責朕的調養吃食,位同院正!”
老太醫連忙謝恩,雖說陛下如此是為了封住他的口,但有生之年,能與那老匹夫平級,也算得嘗所願了。
嗯,回去要炫耀一番,他的醫術可不比他差!
第四十章 故人
太醫走後,君無言呆呆地摸著自己下腹,有些不可置信的欣喜。
越是冷漠的人,其實內心格外柔軟。
想著那裡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小生命,之前的陰鬱少了大半,很想立刻衝到柳雲揚身邊,告訴他,我有了你的孩子。
可是,已經說好不再強迫他了,不是嗎。君無言忍下衝動,今後,所有的一切,都讓他自己去面對吧。
他的雲揚,他放他自由,給他一片盛世江山,海晏河清,任他山高水長,自在天下。再也不強逼著他在這森冷的宮殿裡耗盡年華。
一天兩碗安胎藥,半月時間,太醫說,胎息已經穩固,君無言才松了一口氣,這個意外而來的驚喜,他舍不得失去他。
兩個多月的身孕,明明還絲毫感覺不到小生命的存在,君無言卻常常在夜深了之後,對他說著悄悄話,他那滿心的孤寂,再沒有一個人訴說的話,怕是要瘋了。
身體稍微好點之後,君無言便開始認真處理起朝政,從前他不在乎這皇位,因為這讓他失去一切,如今,他要守好這江山,因為他要護住最在意的兩個人。
君無極進京了,他知道,天子禁衛的實力遠比君無極知道的厲害的多。與他的帳,總得算清楚。
朝堂每天都在上演著新舊更新的戲碼,一批批新的官員在替代原本碌碌無為的庸才。
萬象更新。
君無言很累,拖著四個月的身孕,每日議事到深夜,就寢時,幾乎是沾了枕頭便睡著了。可還是常常在半夜裡,夢見孩子的另一個父親,曾經有一人相伴的美好,總在擴散內心的淒苦。
有時甚至生出些怨恨,既然不能陪我走到最後,又為什麽給了我虛無的希望。明明恨不得命都給他,可他總給自己安上罪名。
摸著微微隆起的腹部,才能稍微平複情緒。
雲揚,他是真的很想他。
……
兩個月時間過去,柳雲揚除了大婚那日見了一次君無言,往後,卻再沒有進宮一次。因為害怕,怕見到他,又會狠不下心,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他們之間,如今這般,才是正軌。
只是聽說,朝堂來了一次大換血,大半官員,殺的殺,貶的貶,君無言成了閻王一般的存在。
若是以往,柳雲揚定會勸諫一番,可如今,抽身一看,雖是手段凌厲了些,卻是還了君國朝堂,一片清明。
從前,他怪君無言草菅人命,卻忘了這本就是這樣一個皇權時代。
也許沒了他,方能成全他這千古一帝。
柳雲揚閑在家裡兩月光景,就悟了這麽個莫名其妙的道理出來,自欺欺人。
原以為兩人就這樣漸行漸遠,卻在那日柳雲揚偶遇一人。
峰回路轉。
許久不曾出府,柳雲揚也憋悶的很,出門走走,卻叫他遇見了一位故人,他曾經的未婚妻子,那個傳言被山賊殺害了的王語然。
大腹便便,語笑嫣然,身邊跟著個帶劍的青年,像個俠士,像護著珍寶一樣環著王語然。
第四十一章 端倪
“王姑娘。”柳雲揚出聲喚住了前方的女子。
他想,總歸是因為自己,這姑娘才有了一場無妄之災,看著人如今安然,他也放心了些,叫住她,是想表達一下歉意。
“柳大人!”王語然回頭看見柳雲揚,微微一笑。她身邊的男子卻有些不悅,王語然哇哇哇安撫地拍了拍他。
……
三人找了處酒樓坐下。王語然身邊的男子一直戒備地盯著柳雲揚,他可記得,這人當初可差點把他娘子娶走了,他孩子差點就把別人叫爹了。
柳雲揚無視那人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帶著歉意衝著王語然說道:“很抱歉,往姑娘,因為我,讓你受了驚嚇,好在你沒事。”
王語然很詫異,“柳大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您沒收到我的信。”說著,還狐疑地朝身邊的男子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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