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自己誤會了的靈辭張口欲言,卻不知說什麽。
他是不是可以認為,師兄,其實是在乎他的,不然,怎麽會耗費真氣救回苗苗。
可他不敢問,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玄釗也不看他,見著靈辭欲言又止,隻站起身,一佛袖,仍舊是那般不在意的態度,“司命上仙不必做這種表情,玄釗耗費點靈力,三兩日也便恢復了。”
這是諷刺靈辭術法不精,用了靈力,十天半月也練不回來,倒是常常是月老青和那個愛多管閑事的,從道德天尊的兜率宮要了丹藥給靈辭。
靈辭略低了頭,被師兄訓的很沒面子,但他向來不會頂嘴的,最多也就自己心裡咕噥兩句:還不都是為了你!
看著靈辭這副蔫頭搭腦的模樣,玄釗心裡卻是一絲歡欣也無,他其實從來也不願瞧著靈辭不高興的模樣。
可是怎麽辦呢,他們之間,隔著一個靈辭不願說的秘密,隔著師尊的命,隔著魔界覆滅的真相。
注定了,沒有將來的。
“你不在天界待著,又私自跑到下界來做什麽?”玄釗的聲音略渾厚,似山林間回蕩的鍾聲一般,沉穩,回蕩。
從前靈辭最愛聽師兄說話,有種安定心神的力量,可後來,這聲音,大多是在教訓他了。
可心裡再怯,靈辭也能強迫自己對著玄釗笑,便仿若方才一場爭執不曾起過,“師兄,我給你送這個的!”
臉上揚著笑,欣喜地將手中帖子遞過去,“今歲瑤池盛會,有師兄呢!”
“師兄術法高深,修為匪淺,這萬年又將冥司照管的井井有條,天后也是看在眼裡的。”
“我就說,師兄不會一直待在下界的!”
靈辭自顧自欣喜,言語中盡是誇讚,他向來知道師兄厲害的,便是曾叱吒風雲的三大戰神,他也是覺得不如他師兄的。
他可記得呢,當年魔帝便說過,他師兄若有意天下,只怕要七界飄搖。
可惜了他們拜在魔尊鶴宵允門外下,那是個看著十分精練,其實毫無野心的女人。
除了每月丟幾本艱難晦澀的秘籍給師兄,大概最多的就是帶他去人界吃喝玩樂。
便是那個他視為母親的女子,最後搭上了她護佑的魔界,以那樣慘烈的方式將自己燃成灰燼,只為了給他一條生路。
他只有師兄了!
玄釗不知為何方才還滿眼精光的人,怎的忽然之間眉峰間便結了化不開的愁一般。
原本聽著靈辭誇讚想諷他幾句是不是在說風涼話,畢竟這萬年,天上地上,誰不知道,玄釗其實是被天帝故意貶下界的。
同是神界後裔,亦同拜在魔尊門下,資質平平的靈辭被封上仙,而他,卻在冥司枯耗了萬年。
不過是因為當初那場戰事,他不願同師門為敵。未曾出戰罷了!
思及此,玄釗望著靈辭的目光又凝了寒冰一般,從靈辭手中一把拿過那張帖子,“還有何事?”
一句話不願多說的樣子。
靈辭看著空了的手,眼中浮現一抹受傷,還是刺痛了玄釗。
不忍心傷他的。他何嘗不知道靈辭來找他,真就只是因為欣喜。
可知道又怎樣,靈辭一直不願說出當初的真相,他又怎麽能做到毫無芥蒂。
整個魔界都覆滅了啊!那是他們生活了千年的地方。他們對那裡的熟悉,甚至超過了誕生他們的神界。
還有師尊,他們當成母親一樣敬愛的師尊,就那樣無聲無息,同魔界一同葬送,從此這世間,踏破七界,再找不到一個滿身絳紅,劍指長空,笑著對他們說,“快把那鳥兒射下來,今晚加餐!”的女子。
轉了身一句,“ 玄釗已知曉,上仙請回吧!”
終是不歡而散,如同他們每次相見一般。
靈辭回了靈和宮,蹲在門前那棵海棠樹下許久,面無表情的,小童們也不敢上前,這樣子的司命上仙,可沒平日那麽好說話。
“唉!”不知過了多久,靈辭歎了口氣站起身,拍拍身上白色的海棠花瓣,又若無其事地準備回去,走出去兩步,又回頭來,掏了懷裡的葫蘆,彎了腰往樹根底下澆酒。
一邊咕嘟咕嘟倒著,一邊還不忘對著大樹道,“真是便宜你了,苗苗虛不受補,這麽好的東西居然用不上,都用來滋養你吧!”
待澆完了,丟了葫蘆,繞著海棠樹轉了一圈,並於任何同苗苗那般衰敗的跡象,很滿意地點點頭,伸了手去拍樹乾,“小靈子,還是你好,不枉費我一番心意,我就說嘛,我費了那麽大周折弄來的瓊漿玉液,怎麽會不是好東西,定是因為苗苗如今年幼,尚飲不得酒。”覺得自己猜想十分有理的靈辭連連點頭,自言自語地又補了一句:
“無妨無妨,待過個百八十年,我再去!”
說完,今日在冥司撞了一鼻子的灰,在師兄那兒遭的委屈也仿佛不見了,反正以後有苗苗在冥司,他也可三天兩頭往冥司去尋師兄。
理由足著呢!
扒在門框守了半天的兩個小童,原本還有些憂心靈辭,這會見著人紅光滿面,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了門檻,看也不看他們倆一眼,徑自進了殿,也不管方才被他照顧過的海棠樹嘩嘩地落著花瓣,有沒開的花骨朵兒都落了……
靈辭進了殿就伸手幻化了命簿出來,再有幾日可就是瑤池盛會了,可得趕緊將手上的事兒都處理了,然後帶著師兄在瑤池好好玩兒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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