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居然不信真神!!!”
“異類!異類!!”
“村子裡容不下你們!!!”
沈夕月嚇得幾乎要哭出來,緊緊抱著懷中幼弟,抖如篩糠,卻還是在小聲辯解:“我們不是……我們不是異類!”
村民們仿若未聞,包圍圈越來越小,唾沫星子幾乎要飛到姐弟倆的臉上。
沈夕月嚇得一直向後縮,卻不料後背一痛,“咚”地撞上身後香案。
君尋這才發覺,周遭環境似乎是個雖簡陋、卻修繕得十分用心的小廟。
小姑娘這一撞不得了,本就擺在香案邊緣的果盤隨著本就松松垮垮的香案一晃,竟直接滾了下來,“嘩啦”一聲碎成數半,內中水果也骨碌碌滾了一地,沾了滿身塵土。
此起彼伏的責罵聲登時一寂。
沈夕月嚇得渾身僵硬,連滾帶爬地縮入香案下,便見村民們狀如瘋癲地尖叫半晌,齊齊跪下,開始向著香案上方磕頭哭泣,乞求真神庇佑,不要將福澤收走……
君尋看得一陣煩躁,卻被一股溫和力量貼近,安撫下來。
二人不能交流,他卻立即猜到這是容華的靈識,心底輕哼一聲,按捺下去。
卻見那些村民個個腦門滲血地抬起頭來,目光卻直直鎖定了香案下相擁哭泣的姐弟倆。
“都是你們!真神要將福澤收走了怎麽辦!!”
“異類,異類!就不該留你們在村子裡!!”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村民們殺氣騰騰,餓狼般瞪著發綠的眼睛,就要向著姐弟倆撲過來。
可就在此時,門外卻響起一聲大喝——
“夕月!夕風!!!”
幾乎要被嚇傻的沈夕月終於憋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爹爹!我怕!!爹爹!!阿月怕!!!”
一直被她死死護在懷裡的沈夕風見狀,也跟著大哭出聲:“爹爹……阿風也怕……”
君尋借著沈夕風的眼睛望出去,卻只能見到一名男子被天光照到模糊的輪廓,根本看不清面目。
那人手中抓著一根木棍,正努力突破瘋癲的人群,拚命想要靠近兩個孩子,卻不料身後一人猛地發力,直接將他撞倒在地。
木棍脫手,在地面哐啷啷滾了兩圈,緊接著便被瘋癲的村民踩斷。
男子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便被來自四面八方的拳打腳踢淹沒。
“異類!打死他,打死他!”
“不信真神,就要死!”
沈夕月瞳孔緊縮,哭聲頃刻湮滅於喉嚨深處。
水汪汪的杏眼中倒映出身上鮮血越來越多的男人,她突然尖叫一聲,連弟弟都不顧了,手腳並用地爬出香案之下,衝了過去。
“別打了別打了!!我們信!我信!!!真神萬歲真神聖明真神永垂不朽!求你們別打了!!!爹爹!你說話啊!說話啊!!!”
為時已晚。
男子早已在眾人拚盡全力的毆打中失去意識,又被女兒的哭聲驚醒,拚盡全力地抬頭,隔著眾人凌亂的腳步與被人一把推翻在地的沈夕月對視。
夕——
月——
他滿口鮮血,根本發不出聲音,拚盡全力想要伸出一隻手,摸一摸女兒的臉。
沈夕月也摔得夠嗆,一時沒能爬起來,只能匍匐著向前伸手,想要抓住爹爹寬大的手掌。
短短數尺,卻似天塹。
男人眼中的光逐漸黯淡,沈夕月幾次想要衝進來,卻都被推搡出去,急得捶地大哭,拚命大喊求饒,卻根本無法令加害者停頓分毫。
香案下的沈夕風也爬了出來,年僅四歲的孩童連死是什麽都不知道,他只是哭。
看著逐漸失去生機的父親,渾身淤青幾乎暈厥的阿姊,然後緩緩轉身,望向香案上首,高高在上的泥塑神像。
神像半張臉被面具遮擋,另半張神情悲憫,半開的眼睛注視著腳下發生的一切,卻仿佛在看一場滑稽的鬧劇。
孩童終於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君尋靈識巨顫,睜開雙眼,卻驀地側頭,嘔出一口鮮血!
緊隨他醒來的容華也沒好到哪去,面色慘白如紙,卻仍舊記得掏出謝疏風給的靈藥,仔細為師尊服下。
他一眼不發,正要起身離去,卻被君尋一把按住了手腕。
“……師尊?”
容華嗓音有些抖,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麽,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弟子突然想起,外面還有……”
君尋靠著床欄,懨懨將他打斷:“我疼。”
容華身形一僵。
君尋微微使力,拉了拉他的手腕,又重複了一遍:“容華,我疼。”
“……對不起。”
少年聲音輕若蚊鳴,君尋身體素質跌破最低點後,連聽力也下降了不少,下意識起身湊過去,側耳道:“什麽?”
蓮香撲面而來,兜頭罩下。
君尋被一襲白衣迎面撲抱,直接陷入溫暖的雪色懷抱之中。
他反應有些遲鈍,直到感覺有滾燙液體墜落頸側,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輕咳幾聲,似笑非笑道:“……你做什麽?”
將頭埋在師尊肩頸的容華蹭了蹭對方柔軟順滑的衣領,忽然悶聲道:“師尊……對不起。”
君尋有些莫名其妙,他意識到容華應該是被結晶中的內容觸及了什麽痛苦記憶,卻想不明白這與自己又有什麽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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