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無章的衣料被他飛快撥下,容華刻意避開視線不去看君尋身體,可又要取過布巾將人身上水漬擦乾,再上藥,換上乾淨柔軟的裡衣……
一折騰,又是一個時辰。
他怕又將師尊沾濕,飛快換掉身上衣物,又運轉靈力,將二人濕漉漉的長發烘乾,這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抱起君尋,走向內間,將人穩穩放置榻上。
直至此刻,容華才松了口氣。
靈藥耗盡,貫穿師尊胸口的刀傷應已愈合的差不多了。
他伸手拉過軟被為君尋蓋好,起身正欲離開,衣袖卻感受到了一股拉力。
低頭查看,卻見君尋昏迷中不知何時抓住了他的袖角,容華試圖去掰,卻發現對方攥得恁緊,隻得放棄。
容華有些發愁,正蹙眉思索要不就撕掉這一截袖子,卻驀地聽見一聲低吟。
“不……”
他以為君尋醒了,抬眸去望,對方卻仍舊雙眸緊閉,只是此刻眉心蹙起,似乎做了什麽不太好的夢。
容華垂首去聽,身形陡然僵硬。
就在距離拉近的瞬間,他眼尖地發現一滴淚珠溢出美人眼角,飛快淌入發際。
於此同時,君尋斷斷續續的呢喃終於清晰。
“別……丟下我……”
與之對應的,是袖角愈發強烈的牽引。
容華默了半晌,終於輕歎一聲,掀起下擺,合衣躺到君尋身側,又小心翼翼將人攬入懷中,闔起了雙眼。
昏暗內室之中,兀地湧滿馥鬱蓮香,繾綣醉人。
*
君尋似乎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他睜開雙眼,視線微移,望向內室窗欄間投下的晨光。
哦……早上了啊。
他不記得睡了多久,隻覺得似有蓮花香氣將自己包裹,很久未曾睡得如此安心。
身上除卻有些發僵外,體溫、經脈、封印……似乎都恢復了正常。
此前困擾他很久的火毒也減弱許多,最起碼君尋清醒時,不會再時時刻刻經受灼身之痛。
他有些遲鈍,一隻手撐著身體坐起來,盯著身上的雪白冰絲內袍出了一會神,終於注意到外間傳來的動靜。
君尋下意識抬手一撫鬢角,無盡意還在,左腕濯心也在。
於是他緩慢起身,隨手拉過一旁紅木架子上的外袍,披衣走了出去。
外間光線更為充足些,一面落地水鏡前,身著雪色錦衣的勁裝少年正叼著根發帶扎馬尾,明眸皓齒,身姿挺拔。
容華立時通過鏡面反射發現了那抹紅衣,先是一隻手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不是出現幻覺後,大喊一聲:“師尊!!”
君尋沉寂好久的耳朵被他一嗓子震得“嗡”了一下,卻見少年隨手飛快纏了兩圈發帶,轉身撲了過來。
他本能想躲,可睡了太久,反應有些遲鈍,於是不偏不倚地被容華抱了個滿懷。
少年剔透眼眸亮晶晶的,臉頰因激動微微泛紅,甚至有些語無倫次:“師尊!您終於醒了!您都睡了足足七日七夜了,琅華宴昨日已結束,您再不醒連折花會都要錯——唔!”
君尋一手捏著眉心,一手捂著容華說個不停的嘴,懨懨道:“我睡了這麽久?”
容華點點頭。
君尋又望向他:“那你收拾打扮,是要去折花會了?”
容華又點點頭。
君尋松手,沉吟道:“我看你身上靈力波動似乎晉級了……這幾日去哪修煉了?”
小狼崽子身上分明已是仙人境的氣息,且已凝實,想必幾日前就已突破了。
容華這回不點頭了。
他抓了抓頭髮,移開視線:“呃,就是……打坐調息,攢起來了,就晉級了。”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
這七日間,容華無事可做,便日日運轉靈力助師尊疏導經脈。
只是每每靈元耗盡時,總會有股溫和力量由丹田湧出,非但能夠壓製火毒,也順便助他拓寬了經脈,不知不覺便修入仙人境了。
這個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解釋,更別說整夜抱著師尊睡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君尋顯然不信他的鬼話,哼笑一聲,卻沒繼續追問,懶懶揮手:“……去吧。”
容華終於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恭敬行禮後快步離去。
小的走了沒多久,也就君尋伸個懶腰的功夫,大的就來了。
謝疏風人還在院中,聲音已然飄了進來:“和周公下棋贏了幾盤?這麽快就被踢回來了?”
君尋:“……”
他戴好白綾,雙臂環胸倚著門框,沒好氣道:“一局沒贏,我氣炸了,自己滾回來的。”
謝疏風踏入房門,先是從頭到腳好生將君尋打量了一遭,這才緩緩點頭道:“不錯,比之前還精神些。”
君尋表示讚同。
不知為何,這一覺睡起來他確實覺得哪哪都舒坦,甚至比才穿越時還要好上不少。
謝疏風滿意道:“既如此,我們也放心了。”
說著,他右手並出劍指飛快憑空寫出兩道信符,放走了。
君尋隱約猜到一道是給明月塵,另一道……恐怕是給陸棲霜的。
他百無聊賴地捏著頭髮,視線掃過對方腰側一枚玉牌,伸手指了指,奇道:“這是何物?”
謝疏風見他似乎對其很感興趣,扯下玉牌遞了過來:“折花會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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