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是我去抓?”
君尋失笑,卻是伸出兩根白玉似的指尖,撩了一把容華的下巴尖:“自然是你抓,我看。”
看著少年僵著脖子捂住被他掠過的部位,君尋心底陰雲一掃而空,抱臂似笑非笑道:“也該給你練練,免得出去比試時被人揍得太慘。”
容華聞言,卻是猛然抬眸,清澈眼底驚訝與喜悅交織,立即點頭應道:“是!”
這還是師尊第一次主動要教他東西!
容華胸口怦然,連心臟都跳得無比輕快,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卻讓他無比雀躍。
日頭很快西沉,君尋百無聊賴地看著神態愈發興奮的少年,有些疑惑。
他分明是存了捉弄容華的心思,準備讓小狼崽子吃些苦頭的。後者心思敏感,必然有所察覺……怎麽,被他折磨,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那為什麽無數輪回中碰到的其他人,每次被他捉弄時皆是一副如墜冰窟的模樣??
這件事情有些超出君尋的認知范圍,讓他迷茫的同時,心底又生出一份隱約的期待來。
——原來與他相處,竟會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嗎?
眼前似乎閃過無數張或恐懼、或怨恨、或貪婪、或嫌惡的臉,又劃過無數他淪為眾矢之的的場景,被追殺、背叛、偷襲、算計……
最終卻定格在一個燈火通明的夜。
天街如晝。
溫暖光華中,一身雪白錦衣的漂亮少年撲將而來,將他輕輕環住,滿眼澄澈溫柔。
“……師尊?”
容華根本坐不住,在外巡視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確認營地之中陷入寂靜,回來時卻發現君尋在望著夜空出神。
今夜繁星明媚,一道星河橫亙夜穹之上,光華漫漫。
間或一兩顆流星劃落,幾乎要讓人誤以為那璀璨星光將會落入掌心。
“師尊,”容華以為君尋睡著了,走到近前,拉了拉他垂落身側的袖角,輕聲細語,“時辰到了,可以出發了。”
君尋頃刻回神。
他應了一聲,隨手設下禁製,旋即拉著少年,一同踏上了被魔獸踩踏而出的野徑。
林間黑暗幽寂,無盡意自行飛出,主動擔任起照明的指責。
濛濛光華映著漫天銀河,仿佛墜入林間的一枚星辰。
容華靜靜跟著君尋走了一會,便見前方獸徑分散而開,迷惑意味明顯。
顯然是背後那位操控者意識到這樣太容易暴露,因此命令這些魔獸四散逃開,以免被人追蹤。
容華下意識望向君尋,後者卻微微側頭,似乎在感應什麽,旋即選了無數草徑中最為彎曲的一條,再度舉步行去。
“師尊?”少年跟上他,卻有些不解,“您如何知道該走哪裡……”
君尋沒有說話,只是抬起左臂,伸到他面前。
骨節分明的纖細皓腕處本該盤著一隻鳳凰手鐲,那是凶劍濯心所化,此時卻空空蕩蕩,在夜色之下露出青年冷白細滑的皮膚來。
容華驀地回想起幫師尊療傷降溫時,這細腕握在手中的觸感,立時移開視線,清了清嗓子:“是……弟子愚鈍。”
君尋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見少年神情微異,甚至耳尖都有些泛紅,莫名其妙地收回手腕,自己端詳半晌,也沒想明白小狼崽子何故別扭。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腳下步伐卻微微一頓。
濯心的感應就在前方,與此同時一陣風拂而過,帶來了魔獸打鼾時呼出的惡臭。
君尋面無表情地後退一步,抬袖掩面,反手將容華向前一推:“……你走前面。”
少年哭笑不得,奈何這味道著實酸爽,隻好從袖中掏出一塊布巾,蒙住口鼻,伸手撥開了掩映的密林。
參天樹木被這群魔獸極具破壞性地推倒大片,強行清出了一片修整的空地。
盡管少年的動作已然足夠小心,卻仍舊驚動了最近前的一隻巨獸。
小山似的惡獸睜開猩紅雙眼,低吼一聲,黑暗中便驀地次第亮起一對又一對的紅光。
魔獸們並不能理解這名螞蟻似的白衣少年怎麽敢主動找上門來,卻並不影響他們將之撕碎的欲望。
重重黑影圍將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如松如竹的少年,幾乎頃刻便能將他撕碎。
可就在此時,繁茂灌木又被輕輕撥開,鑽出了一襲雪裘紅衣。
繼弱小少年之後,又來了一名瘦弱青年,可這些魔獸卻好似受了極大的驚嚇,瞪著眼睛便要轉頭逃竄,卻一頭撞上了堅不可摧的劍氣禁製。
此起彼伏的巨響回蕩林間,君尋幾乎被這些東倒西歪的怪物蠢樂了。
余光掠過天際再次滑落的幾顆流星,他忽然似有所感,反手抽出了容華腰間的逢春。
一般情況下,劍修的本命劍幾乎與自己連為一體,再也不會受第二個人支配,甚至還會反噬除主人外意圖駕馭自己的人。
可逢春在君尋手中,卻格外親近,甚至開始發出歡快的嗡鳴。
本命劍與主人神念相通,容華面色複雜地感受著逢春欣喜的情緒,還有……被師尊溫熱柔軟的手掌握住時,那種微妙的感覺。
“好徒兒,”君尋橫劍在前,輕笑一聲,劍勢拔地而起,“看好了——”
沒有任何靈力摻雜,這一招唯有鋒銳無匹的劍意。
容華眸光緊緊追隨著那道驚鴻般瀟灑飄逸的身影,便見逢春劍尖斜斜一挑,冷芒如電,颯遝而至,刹那削飛了一隻魔獸的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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