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混著酒氣籠罩下來,容華猝不及防,整個人與君尋滾成一團,直接被擠到了最裡側。
後背抵住雕花床欄,他避無可避地對上了那張過分美麗的臉。
如此近的距離,那飛揚眉眼幾乎化身逼面而來的刀劍,卻又因酒意染著慵懶矜貴的柔軟笑意,襯著眉心一道飛鳥印記,紫眸瀲灩無比,一眼蕩魂。
周身血液都轟鳴著湧上頭頂,少年心跳聲如擂鼓,連太陽穴都突突作響。
似乎所有的理智都在離他遠去,容華掙扎著抬起手臂,橫在君尋越來越低的下頜前,結結巴巴道:“師、師尊……你醉了……”
君尋輕笑一聲,無比嬌豔的薄唇微啟,一口咬上他的手腕!
“嘶——”
他下嘴毫不留情,少年立時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氣:“師尊!醒醒——唔!”
君尋打著繃帶的右手直接捂住了容華的嘴,眉眼彎若弦月,豎起一根食指擱在唇前:“噓……”
他伸出花蕾似的殷紅舌尖,蜻蜓點水般舐了一下滲出血跡的牙印,笑眯眯問:“疼麽?”
他放軟嗓音時,好似每吐出一個字都附帶著一個小勾子,撩得人心旌搖亂。
柔軟溫熱的觸感立時激起容華一身顫栗,他觸電似的縮回手臂,想說話,卻被對方捂得死死的,隻好點點頭,又搖搖頭。
君尋見他如此,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對方肩膀都在抖,少年卻欲哭無淚。
這人喝了酒以後怎麽會變成這樣?莫非真的是雲巔春酒勁過大,饒是君盡歡也消受不住嗎???
容華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準備明日趁著師尊未醒,先去找雲宗主回絕贈酒一事……
他正胡思亂想著,扣在唇邊的滾燙手掌緩緩下移,滑過少年尖巧的下巴,攀上了他細弱的脖頸。
感受到粗糙的紗布繃帶與溫軟指腹在頸側摩挲,容華半啟唇瓣,想要再次出聲喚醒君尋,卻驟然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識。
將人捏暈的“罪魁禍首”君尋輕笑一聲,微微起身,伸手拉過絨紗帳幔,將人遮在了後面。
裡面沒了動靜,門外逡巡許久的濯心與無盡意終於敢蹭開半掩軒窗,溜進了房間。正你擠我我擠你地飛向床榻,便對上了一雙幽深疏冷的紫眸。
君尋半枕右臂,視線在兩把劍上掃了一個來回,旋即唇瓣輕扯,伸出左手。
那是此前一直戴著金羽手環的位置,無盡意嗡鳴一聲,正要歡天喜地飛回原位,濯心卻驟然凶氣四溢,一劍拍了過去!
無盡意才打輸過,立時瑟縮一下,有些不敢上前,濯心顫了顫劍身,便化作一道流光,安安穩穩地盤上了君尋頗有些細弱的皓腕。
為劍時被凶戾煞氣包裹,君尋根本看不清濯心是什麽模樣。此刻感受到手上戾氣散盡,他抬起手臂,借著透過窗紗的院中燈火,發現腕上盤著一隻格外精巧的赤金鳳凰。
鳳凰口銜一朵蓮花,尾羽雙翼及冠冕皆點綴著通透靈澈的紫明晶,栩栩如生,格外奢靡。
見他看得出神,無盡意不高興了。
金羽晃晃悠悠地蹭過來,開始蹭著君尋哭唧唧撒嬌。不知是否從濯心處受到了啟發,哭得愈發驚天動地,不要臉皮。
君尋被吵得頭疼,不鹹不淡地睨了它一眼。
無盡意立刻消音,繞著紫衣美人飛了一圈,掠過他纏著紗布的右手,最後小心翼翼地停在君尋鬢邊。
見他沒再生氣,這才安心落下,老老實實地扮演起新的裝飾品。
君尋輕哼,終於緩緩闔眼。
意識逐漸下沉,最終落上一處平面。
無盡黑暗中,紫珠幽幽旋轉著,讓君尋立即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之中。
落鳳山的夢境他記憶猶新,立時借著珠子發出的光輝向遠處望去,卻被濃重墨色所擋,一切都看不分明。
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腳下冰涼堅硬的地板。
他想到上次通過紫珠看到的無盡蓮池,再次伸出手指,欲碰觸珠子,後者卻輕輕一顫,向前飛去。
君尋微怔,下意識舉步跟上。
卻見隨著他的步伐,周遭迷霧忽散,每邁出一步,便愈加分明。
辛涼蓮香包裹而來,君尋先是發覺自己正踏足一處玉石橫橋,接著瞥見雪白荷葉、琉璃花苞與雲絮池水,終於確認自己再次來到了那片蓮池。
隨著黑暗褪盡,蓮池折射的星光開始照亮前路,君尋隱約可以見到前方不遠處是處平台,呈正圓形,而平台中央,則靜靜立著一個人影。
那人一身純白,臂挽薄紗,華服曳地,像是披著世間最乾淨的雪,攏著天際最無瑕的雲。
及膝的鴉羽青絲一半被精致玉冠束起,綴著少而精致的銀飾,另一半隨著冠尾兩根雪色絲帶柔柔垂落,寧靜清和。
對方像是在等他,卻又好似在對著蓮池發呆。
君尋一路來到他身後丈余處,紫珠卻乍然憑空消失。
與此同時,那人好似察覺到了他的存在,身形微動,緩緩回頭——
君尋猛然睜開雙眼!
利刃臨身的危機感幾乎令他本能般抬起左臂,昏暗房間中霎時響起金鐵碰撞的錚鳴!
來人似乎也未曾想到床上熟睡之人如此敏銳,竟頭也不回地擋下了自己的劍。
暗處似乎有紫色絢輝閃動,他心神凝重,當即飛身後退,遠遠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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