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淺淡水汽的蓮香撲鼻而來,君尋抬眸,只見眼前白衣被出劍造成的風壓掀出無盡雪浪,青絲曼舞其間,靈光颯遝,天姿清絕。
恍惚間,他卻覺得容華不該站在金碧輝煌的房間內,而應身處一方雪葉接天的無垠蓮池。
這種念頭一閃而過,快得讓君尋根本來不及抓住,追本溯源。而實際情況也沒有給他這個條件與時間——屏風殘骸中,已然黑氣大盛!
左腕濯心開始躁動,君尋眉梢一豎,霍然起身。
紫珠運轉,三重封神印瞬解,火紋頃刻遍布胸口,由他略低的衣領處攀爬而出。
與此同時,無盡意由他鬢邊飛落,霎時化為薄如蟬翼的淺月色長劍。
這極樂城主也不知已經吃過多少被黑氣汙染的丹藥,此刻發狂,竟比君尋見過的所有發病者都要嚴重。
他強行壓下翻湧而起的不適,伸手將容華拉至身後,緊接著劍尖翻轉,弧形劍光登時裹挾紫焰呼嘯而去!
城主肥胖身軀登時被再次擊飛,幾乎嵌入牆內。
附著性極強的火焰在他身上與濃重到幾乎液化的黑氣互相侵蝕,可他卻恍若未覺,粗短四肢一番猛烈掙扎後,登時帶著一身木屑墜落在地,將牆面都帶出一個大洞。
夜風呼嘯著灌入高台,頃刻將眾人衣袍掀得烈烈飛舞。
夕月遠遠躲在戰火波及不到的角落,杏眼中盡是那一雙背影。
二人青絲被風卷起,在身後不斷交疊糾纏,難以分舍。
仿佛他們生來就該這樣並肩而立,一人紅衣燦爛如霞,一人白衣聖潔似雪。
極樂城主已然完全被黑暗吞噬了理智,身上紫焰肆虐,幾乎已然將他半邊身子燒沒,一半肥胖一半枯骨,格外詭異邪獰。
黑氣被焚燒,卻發出令人牙酸的呲呲啦啦聲,仿佛烙鐵印在油膩皮膚。
君尋面沉如水,封印再解一重,幽紫火紋開始向著脖頸攀爬。與此同時,罡風頃刻拔地而起,劍氣並紫焰繚繞,席卷成一道殺氣凜冽的火焰風暴。
除卻站在他身側戒備的容華,所有被風暴波及之物皆被頃刻焚毀。
君尋冷哼一聲,長劍如臂使指,由他手中一隙而出,頃刻將半死不活的城主貫穿,風暴隨之奔襲而去,將輪廓殘缺不堪的人影懸空包裹,生生焚燒殆盡。
黑氣發出尖利刺耳的慘叫,幾乎響徹夜空,君尋一蹙眉,雙耳卻被一雙溫暖手掌包裹。
辛涼蓮香籠罩而來,幾乎頃刻將他混亂的心緒撫平。
君尋闔眼,感受著清冽柔和的靈氣湧入經脈,將所有肆虐狂躁的火焰逐漸理順,竟一時有些昏昏欲睡。
他恍惚間松手,月色長劍墜落,卻在即將接觸地面的瞬間化回金羽,幽幽漂浮。
原本已然快要爬過頜線的火紋逐漸消失,順著蔓延而開的反方向縮回青年胸口。
容華溫柔地擁住緩慢仰倒的師尊,將他緊緊攬入懷中。
“雪……”
君尋闔著眼,薄唇翕動,吐出無意識的字眼。
“走……”
“別……走……”
容華垂眸,忽然想到缺月閣一吻後,君尋滿不在意的一席話。
“師尊……”
他趁著君尋昏沉,忽然垂首,嗓音低沉,輕若微雪。
“您心中所想……是那些暖床之人其中一個嗎?”
沒有回應。
君尋心神皆在容華靈力的疏導中,隱約聽見有人說話,卻無法聽清。
俄頃,他終於收回靈力,君尋同時轉醒。
容華對於君尋的安撫似乎已然駕輕就熟,達成的效果也一次比一次顯著。
方才的困倦只是君尋太舒服產生的懶憊感,此刻治療結束,立時神清氣爽,竟好似睡過一個長長的好覺。
他揉著額角坐起身來,馥鬱蓮香也蓋不住的焦糊味道飄入鼻尖,聞得他登時一陣反胃。
極樂城主已被紫焰燒得連渣都不剩,關於丹丸與所謂神主的線索似乎也斷了。
君尋被容華扶著緩慢起身,正欲開口,卻聞一聲驚呼乍響!
他這才想起來房中還有一名夕月,下意識循聲望去,剛巧見到女子一腳踩空,身體向後仰倒。
夕月手忙腳亂地想要扶住什麽,閉著眼睛伸手一抓,卻似乎按到了什麽暗格,隻聞“哢噠”一聲,身後牆壁竟橫滑而開,露出一間昏暗密室。
傾倒的女子便正正好倒入其中,沒了動靜。
初進房間時被君尋捕捉到的檀香氣息驟然濃鬱,他眉梢微挑,舉步繞過滿地殘骸,走了過去。
來到門口,才發現夕月一雙杏眼直愣愣地盯著密室正中央的黑玉神像,竟是呆住了。
君尋沒有理會,毫不猶豫地抬腳將人跨過,徑直踏入暗室,向著神像走去。
這竟是一整塊黑玉所雕,細節精致,栩栩如生,與他幾乎差不多高。
只是不知是雕刻時特意為之,還是這個形象本身便是如此,神像半張臉都被面具遮蓋,另半張則被發絲遮擋了四五成,難辨真容。
牆壁上夜明石雕刻而成的飛天塑像皆面朝神像,成叩拜之狀,姿態虔誠恭敬,卻無端令君尋不悅。
一個以邪氣操控人心的怪物,竟也配自稱為“神”??
他冷哼一聲,伸手便要扣住神像頭顱,將之擰斷,卻被驟然一聲尖喝止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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