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只是淺嘗輒止的碰觸被強行加深,君尋生平頭一次猝不及防,隻覺連靈識都被馥鬱蓮香包裹。那般笨拙,卻仍舊細細啄吻,不敢稍作用力,仿佛懷中並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一件失而復得的易碎至寶。
君尋意識恍惚,冥冥中卻好像聽見了什麽聲音。
是道女子哭聲,斷斷續續,歇斯底裡,哪怕缺月閣每個房間都設下了隔音陣法,也仍舊堅持不撓地飄入二人耳間。
他下意識抬手,推了推容華的肩,後者卻蹙起眉梢,竟反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君尋才不信他什麽動靜都沒有聽見,驀地哼笑一聲,薄唇雙分,用力在容華下唇一咬!
後者當即吃痛,下意識抬頭躲避,緊閉的眼眸張開,內中卻滿溢水波。
冒犯師尊的罪惡感與妄念得償的欣喜在心底交織糾結,他一眨眼,那些細碎的光便化作水珠,順著容華清雋輪廓猝然而下,“啪嗒”一聲砸落君尋胸口,將散亂紅衫頃刻洇出一點暗色。
君尋動作登時頓住了。
他盯著容華看了半晌,忽然撲哧一樂,大笑起來。
容華手足無措,又怕一松手會把笑得渾身亂顫的師尊摔著,隻好一邊流淚,一邊松松將人摟著,等君尋笑完。
眼淚劈裡啪啦地落在二人胸前,卻好似開了閘的閥門似的,怎麽也止不住。
“……小沒出息的。”
君尋抬手在他臉上一抹,隨口道:“不就親一下,至於麽?”
容華神情一凝,秀眉卻輕蹙起來,小聲道:“師尊……和別人也這樣過嗎?”
君尋一噎,眉峰一掀,冷笑道:“那是自然。”
他力氣恢復些了,邊緩慢從渾身僵硬的容華懷中起身,臉不紅氣不喘地開始胡扯:“給為師暖床的人排成排能從太華宗站到聖宮門口,興致來了想親誰親誰,算什麽大事?”
他說著,又傾身拍了拍兀自發愣的容華肩膀,嗓音含笑,尾音拉長:“你啊,還是閱歷太少——”
容華沒說話,只是低垂著頭,又開始掉眼淚。
君尋:“……”
……此地風水克我。
怎麽每次來極樂城,他和容華都要出點這種事情??
君尋無奈,捏著眉心,眼神微轉,落在半啟一條窄縫的窗欞之上。
夜色中飄來的哭泣聲仍在斷斷續續,不依不饒,繞梁不息,他隨手攏好早已搭至臂彎的紗衣,隨手推開了軒窗。
不遠處的花叢中,正有幾名侍衛圍著個身穿夜行衣的女子,一方滿臉冷漠,隱約可見一絲無奈,另一方則跪坐草叢之中,哭得傷心欲絕。
“求求你們讓我走吧……”
她抽泣個不停,語氣無助,苦苦哀求:“我就想回去看一眼……就一眼……求求你們了……”
那幾名侍衛大約也不是頭一回將人攔住了,聞言互相對視片刻,皆是一臉無奈。
其中一人不忍心,終於遲疑道:“不是我們不願放你,只是城主交待,不敢不從……”
“城主若不心虛,為何不敢見我?!”
女子驀地起身,激憤道:“他答應我好好照顧風弟,可如今人已經兩個月沒有音訊了!!”
幾名侍衛也不明狀況,隻好再次陷入沉默。
女子見狀轉身就要跑,卻再次被幾人聯手擒下,被迫跪倒在地。
這一抬頭,君尋終於看清了她的身形,竟是白日裡才遊街歸來的缺月閣花魁,似乎是叫夕月。
與此同時,後者也發現了窗台後默默圍觀的君尋。
由於角度原因,紅衣人大半張臉都被軒窗遮擋,夕月只能看見他花瓣一般的紅唇,與線條分外徑直優雅的頸線。
紅紗之下,將那人烏發雪膚襯得愈加奪人心魄,仿若月下謫仙。
夕月愣了一瞬,忽然意識到眼前可能站著自己此番出逃唯一的機會,當即大叫一聲,形象全無地掙開束縛,向著那處軒窗撲去:“仙人救命!!!”
她忽然一嗓子,幾乎響徹夜空,君尋此刻本就虛弱,更是被她叫得一陣耳鳴。
纖瘦身形微晃,正要向後踉蹌兩步,順便躲開對方從窗下伸過來的手,卻驀地被清幽蓮香包裹。
一雙手臂環抱而來,幾乎是摟著君尋的腰將他抱起,緊緊護入懷中。
上懸窗少了支撐,頃刻落下,夕月條件反射地縮手,便見窗欞“啪”地一聲,合上了。
夕月一愣,卻不肯放棄這個機會,當即死命地扒起窗戶來,邊扒邊嚎,尖尖十指幾乎要將窗紗扯爛。
“仙人救命啊!救命!仙人!!!救命啊!!!”
君尋愈發耳鳴,蹙著眉揉額角,將他環住的一隻手便輕輕覆住他耳際,將人按靠在了自己肩頭。
容華仔細地為師尊披好外氅,又幫他遮住噪音,這才眸光冰冷地轉向噪音源頭。
廣袖輕揮,一道寒氣便倏然飛出,窗欞頃刻張開,將趴在上面的嬌俏女子頂飛了出去。
夕月猝不及防,“哎呦”一聲向後一仰,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身後圍過來的幾名侍衛。
眾人倒成一團,好不容易爬起來,卻見明亮室內,一名清雅俊美、神情疏淡的白衣仙人立在窗邊,正用一雙冷冽的眸子看著他們,似乎頗為不悅。
他隻著中衣,外氅卻披在一名紅衣美人身上,後者被他單手按在肩頭,長眉輕蹙,面色蒼白,卻仍舊靡豔無雙,教人一看便移不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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