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眼圈有些泛紅,如玉眼眸極度眷戀地望著掌心懸浮的弟子契紋半晌,終於長呼了一口氣。
眾目睽睽之下,少年沾滿鮮血的五指緩慢收攏,契紋苦苦掙扎了片刻,卻還是不敵外力,被容華咬著牙一把捏碎!
議論聲登時一寂。
少年漠然眼神掃過全場,右拳平伸而出,緩慢張開。
躺在掌心的月白光屑登時被風一卷,飛散而逝。
“今日起……我容華正式脫離太華宗,從此再無瓜葛,生死無猶!”
堅定嗓音鏗鏘有力,字字墜地有聲,在一片死寂中分外刺耳。
謝疏風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做,劍眉深鎖,神色冷沉:“你這樣做,可想過你師尊的感受???”
容華垂眸,淡淡回應:“仙門既容不下我,我又何必眷戀。”
師徒倆沒一個讓人省心的,謝疏風氣得不輕,登時就要破口訓斥,孰料被卻芳舟搶先一句笑道:“如此,倒也省了許多事。”
“既然你已非太華弟子,如今也無需問劍峰主過問了——”
卻芳舟眯眼,揮手一道靈力鎖鏈當即飛射而出,直直向著白衣少年左肩而去:“孽障,束手就擒吧!!!”
容華當然不會束手就擒,見狀薄唇緊抿,雙眸死死盯著逼面而來的金色鎖鏈,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他所有退路都已被人封鎖,如今唯一可取之路,便是身後魔淵。
無人能從深淵歸來,世間自然也沒人知道裡面有什麽東西,跳下去說不定會死。
可容華還是不動聲色地移動腳步,愈發向崖邊靠攏。
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容華後半隻腳已然離開腳下石面,鎖鏈近在咫尺,幾乎要碰到少年飛起的發絲。
可就在此時,一柄飛劍攜無盡劍意從天而降!
兒臂粗細的鎖鏈霎時被這驚世一劍斬斷,連雲端聖人都矜持地垂下眼眸,視線落在那柄沒入地面一尺有余、尚在劇烈顫抖的月色長劍之上。
唯有容華,一臉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望向那抹從天而降,幾乎佔盡世間風華的烈烈紅衣。
“師尊???您怎麽……”
紅衣青年單薄背影落在自己面前,容華心情複雜,想到自己才捏碎弟子契,似乎叫師尊並不合適,可他卻根本不知道對方真名……
容華一陣失落,看著眼前背影,眼眶一陣一陣地發燙,卻被君尋回首一瞥。
有如實質的冰冷視線幾乎穿透白綾,看得容華心頭一縮,正無措,對方冷冽沙啞的嗓音已然飄入耳尖。
“給我閉嘴,”君尋直接將他打斷,磨著牙拔出釘入地面的無盡意,沒好氣道,“以後再跟你算帳。”
容華一噎,意識到師尊大約是在說弟子契被毀之事,神情有些低落地垂首,對面卻再次響起了卻芳舟的聲音。
“蓮華峰主?你似乎來晚了。”
卻芳舟笑得格外公式化:“就在方才,容華可是親手捏碎弟子契,叛出太華宗了呢。”
君尋似乎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當即冷嗤一聲:“碎了又如何?不過是個形式上的玩意,還真讓你們當回事了?若我願意,便是當場結個道侶契生死契,又有什麽不行的?”
眾人:“……”
……那是一種東西嗎?!
連卻芳舟都被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言論一噎,當即皺了眉:“這麽說,蓮華峰主是要對這孽種包庇到底了?”
“別給爺一口一個孽種,學狗叫呢???”
他劍尖揚起,直指卻芳舟與其身後雲端的金衣聖人,笑意譏誚:“一群道貌岸然的畜生,爺早就看不慣你們了。”
表面裝成救世主,背地裡做盡了陰損勾當,就這還好意思自稱聖宮,要光耀蓮神傳承?
蓮神就在面前,你們倒是認出來啊!
卻芳舟面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正待開口,卻被雲端聖人隨手一撥,隔空推去了一旁。
他身負秘法,於眾人眼中顯現出的長相各不相同,可這些人卻還是立即垂首行禮,神態虔誠。
聖人饒有興致地打量君尋,點頭微笑:“勇氣可嘉。”
“少廢話。”
君尋與他遙遙相對,卻無絲毫懼意,唇瓣扯動:“今日正好見識見識,所謂的聖人究竟有何能耐,受不受得住我一劍!”
他說著,已然一劍劈出!
滔天劍意毫無保留衝天而起,跟隨半月型劍光刹那逼近聖宮人群,卻被一道淺金色屏障攔下。
君尋哼笑一聲,徑直又是一劍,直接轟擊在上一道劍痕之上!
屏障登時碎裂,發出嘶嘶拉拉的噪音,君尋一哂:“怎麽,聖人難得移動尊駕,就是出來護犢子的?”
當然不止於此。
聖人被他一語激怒,揮手便是一道靈力匹練!
天際波濤洶湧,月華漫漫,隨著這一掌盡數襲來,君尋壓下因出招再度翻湧的血氣,持劍迎上,四五劍才將面前殺招擊潰。
“交出你身後之人。”
聖人仍是一派笑意,嗓音卻開始轉冷:“不然,別怪本座不客氣了,”
君尋反而諷道:“你們客氣過麽?”
聖人終於不笑了。
他想說的話大概都轉成了他手中的殺招,牽動天地,浪潮般向著君尋奔湧而出,勢要取他性命!
卻方舟冷笑一聲,謝疏風氣得夠嗆、長劍出鞘想要插手,卻被君尋一個眼神壓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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