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魔潮,又極力趕路,少年本就有些力竭,此刻被一招打中,當即口吐鮮血,淋淋漓漓灑入數寸深的積雪之中。
隋無跡站在蓮君正對面的方向,儼然是陣法中心,流入體內的光流也最為澎湃磅礴。
他看著手腳並用、堪稱狼狽地從雪地爬起,想要再次撲過來的紅衣少年,忽然雙眸微眯:“……好啊,你還敢來。”
他一聲冷笑,驟然拔高嗓音:“我早就看出你這妖物包藏禍心,如今竟敢暗算神明,當真其心可誅!”
話音未落,便雙手結印,整座大陣立時咒文轉變,向著君尋發起攻擊!
少年早就被他一席話砸懵了,不敢置信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第一道攻擊即將臨身,才猛然驚醒,目眥盡裂:“我沒有!你說謊!!分明是你們陰損暗算,還卑鄙無恥,顛倒黑白!!!”
“……顛倒黑白?”
隋無跡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話,卻驀然瞪著眼睛,咧唇反問:“可,誰又會知道呢?”
他猛然張開手臂,高聲大笑:“普天之下,無人會知道真相如何,他們只會覺得你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你……”
君尋急怒攻心,竟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乾脆不再辯解,直接長嘯一聲,飛身躍起——
就在他腳尖離地的瞬間,少年身形驟然化光拔長變化,雪翼張開,仿佛垂天雲海,頃刻將昏暗天地點亮。
“唳——”
清脆鳳鳴衝天而起,光團雙翼猛然一振,竟直接將一身光屑抖落,化作一隻足有三人高下的雪白鳳凰!
鳳鳥周身流光溢彩,線條飛揚流暢,羽冠搖曳間瑰麗耀目,仿佛披盡天地殊色於一身,令人不自覺屏住呼吸,根本移不開視線。
隋無跡神情陰鷙,暗啐一聲,立時與八位同僚使了個眼色,緊接著揚聲開口:“諸位好友,速速助我誅殺此妖!”
八人異口同聲:“是!”
喝聲若洪鍾響徹天地之間,立時引起了神諭山脈的雪崩,卻根本無人在意。
傳聞中的“九絕”此刻一派正氣,抬手結印,整齊劃一,竟仿佛真的在誅殺妖孽,為世間除害。
鳳凰長唳一聲,金紫火焰登時遍布周身。
但見它雙翼再振,飛旋而起,萬千鳳火便如傾盆暴雨從天而降!
方圓千裡當即火舌騰起,幾乎遮天蔽日。
漫山遍野的新雪都被高溫蒸發,露出下方無數被掩埋的魔物屍骸,又立時於鳳焰之下化作焦土,再無絲毫痕跡可尋。
隋無跡冷笑,手中印勢再變:“你這妖物,非但不思悔改,還縱火作亂,如今我們便要替這方圓千裡慘死的生靈討回公道!”
君尋怒不可遏,鳳喙張開便是一串火劍飛襲而出,直直轟向九人。
可後者卻置若罔聞般,隻隨手一揮,便是九道清光齊齊而出,漸次擊中鳳凰周身幾處大穴!
雪鳳哀唳一聲,被怒火衝昏的頭腦卻也於此時被劇痛驚醒。
他飛旋而起,一邊躲避九人反擊,眸底星海翻卷,終於發現整座陣法的力量核心竟不是來自隋無跡他們,而是跪坐正中,生死未明的蓮神!
就在君尋加重攻勢,導致九絕不得不調動靈力回防的同時,中心白衣青年的氣息登時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正是靈力過度使用的征兆。
“——陰險!!!”
君尋急叱一聲,拚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陣法構成的紋路在眼中複製、遊走、解析,終於在九人再一次合力攻擊的空檔尋到薄弱之處。
鳳凰長長嘶鳴,竟不管不顧,以身為劍,一頭向著陣法中樞撞去!
隋無跡暗道不妙,這才反應過來前者要做什麽,立即結印回防,卻還是晚了一步。
堅不可摧的大陣頃刻被撞出一道缺口,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操控陣法的九人也齊齊面色一白,“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而與此同時,進入陣法的鳳凰也已然遍體鱗傷,雪白無瑕的被毛被血跡染紅,又在下墜時化回一身火紅勁裝的少年,重重摔落至白衣青年面前。
君尋渾身幾乎要散了架,好像還有幾處骨頭斷了,疼得他直抽冷氣。
可他根本顧及不到這些,甚至恍若未覺,立時一骨碌翻身爬起,手腳並用地撲向垂首昏迷的白衣青年,一把將人護入懷中。
“蓮君,蓮君!”
“雪塵!”
“你別嚇我,你快醒醒、快醒醒——”
少年嗓音沙啞,幾乎泣不成音。
他拚命調動著枯竭仙脈之中僅存的靈氣,又毫無保留地送入蓮君體內,卻仍舊在陣法的掠奪下仿佛泥牛入海般,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君尋用力抓住懷中青年肩膀,卻根本不敢用力搖晃,只能小聲呼喚著“雪塵”,一聲比一聲顫抖,一聲比一聲淒厲。
就在他快要絕望的前一瞬,蓮君終於眉心一蹙,躬身咳出一灘赤金鮮血。
“咳……阿尋……”
他已然虛弱至極,卻還是在看到那抹張揚耀目的紅時無意識扯了扯唇角,像是要對人笑一笑般,艱難道:“你……怎麽……來了……”
所有強裝出來的理智與冷靜頃刻崩潰殆盡。
君尋淚流滿面地用力抱住蓮君,哭得聲嘶力竭:“什麽碧霄,什麽混沌,不要管了,統統都不要管了!我們回家……雪塵,我這就帶你回家,回太清無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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