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蓮花再次由少年頭頂浮起,輪廓愈加凝實,幾乎能夠折射出穹頂投下的無盡星光。
一夜漫長。
容華緩慢睜開雙眼,尚未來得及找回意識,便捕捉到了房中衣料摩擦的窣窣聲。
他下意識移動眼眸,視野中卻兀地闖進一嫋紅影。
美人緋裙曳地,烏發挽得十分隨意,卻愈發顯得身形慵懶嬌美,靡豔不可方物。
容華看過來時,那人正捏著一塊曳地紅紗擺弄,似乎想要蒙在發髻上,卻意外地有些笨拙,不得章法。
少年迅速清醒,從軟枕雲衾間支起身體,試探開口:“……師尊?”
紅裙美人終於放棄自己擺弄那塊頭紗,緩慢回首。
瑞鳳眸中星海瀲灩,在見到容華的同時漾起一絲笑意:“醒了?”
容華一時有些難言,卻還是第一時間起身,仔細地幫師尊將綴滿珠玉的頭紗從纏得亂七八糟的發間解下:“師尊,這是在做什麽?”
君尋心安理得地找個了把椅子一坐,邊任由容華幫他擺弄,邊閉目養神,懨懨道:“你謝師伯來信,說聖宮最近亂的很,讓我們藏好狐狸尾巴,盡量低調一點。”
容華幫他梳理長發的手指一頓,面色古怪起來。
穿成這樣……叫低調??
恕他直言,師尊這副打扮,哪怕是去極樂城選花魁,都能甩第二名五百條街,哪裡低調了???
當然,容華也知道師尊最不喜歡別人誇他美,所以老老實實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認命地仿照記憶中母親的手法,幫他松松綰了一個低髻,又研究了一下頭紗戴法,旋即捏起一根珍珠小釵,仔仔細細地為他將緋紗別好。
無盡意盡職盡責地飛至美人鬢邊,開始充當一件平平無奇的飾品。
君尋頗為滿意地照了會鏡子,卻是撫掌一笑:“乖徒兒,該你了——”
容華:“……?”
師尊說的,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他試圖拒絕,可君尋卻早有預料似的,直接從身後抓出一套雪衣長裙,塞到了容華懷裡。
晶亮紫眸中,滿是期待笑意:“來,試試?”
這身衣服整體樣式偏中性,領口也嚴絲合縫,並非很明顯的女裝,只是更為修身些,不若容華身上那一身寬松。
他抱著衣服看了師尊半晌,終於敗下陣來,開始更衣。
君尋倒是對自己如今的形象接受良好。
換上這身衣服後,倒是讓他隱約想起,似乎有一世,系統出了差錯,給他安排過一次魔女身份。
君尋饒有興致,雖然一直我行我素,卻罕見地沒有換回男裝。
後來怎麽著了?
好像是那些對他喊打喊殺的正道傻子不知吃錯了什麽藥,居然敢排著隊來魔宮求親,被君尋一路從殿門口殺到了山腳,最後被系統強行踢出了世界……
君尋直到現在,也沒弄明白那些人有什麽大病。
他支著下巴,眼看少年越換衣服臉越紅,終於忍不住,前仰後合地笑了起來。
“做什麽像個小媳婦似的?”
他身體弱,笑了幾聲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卻還是肩膀亂顫,眯著眼道:“其實……你不換也可以。”
容華剛剛系好腰帶的手一頓,便聞對方又道:“換了嘛,咱們就以姐妹相稱;不換,就裝成夫妻咯。”
他笑吟吟地眨了眨眼:“既然你選了姐妹,那就快叫一聲姐姐吧?”
容華:“……”
他用盡全力將大逆不道的念頭壓下,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把對面那隻妖精按住狠狠欺負一頓!
容華直接選擇非暴力不合作模式,任憑師尊如何撩撥,都自顧自地忙碌著,連一個眼神都不給。
君尋意味深長地看著油鹽不進的小家夥,薄唇輕勾,卻是面色一白,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血跡差一點點就要濺上容華衣擺,少年一驚,卻見甲板上的血液中竟隱約有紫色光流蕩漾,隻一滴,便將二人腳下地板灼出了一個小坑。
“師尊?!”
容華也顧不得賭氣了,立即將人扶住,調動靈氣送入對方仙脈,開始助他調息。
他自然認得那些幽紫色的光流,看似美麗,實際上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折磨師尊的火毒。
此刻火毒已然溢出到這般程度,說明師尊即便是坐著不動,體內傷勢也在不斷惡化中。
容華又開始心疼,握住師尊蒼白細弱的手腕時,眼圈也跟著泛了紅。
誰知對方卻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見容華難過,居然還有心思調笑,非要他喊一聲“姐姐”。
容華氣得不行,正欲加重靈氣輸送,飛舟卻驀地輕輕一震。
——他們要去的地方,終於到了。
與此同時,房門被小心翼翼地叩響,傳來星璿試探的聲音:“仙君,容道友?我們到了……”
容華迅速整理情緒,抬頭緩聲道:“多謝道友,我們馬上就來。”
他說完,又轉向正抓著手帕拭去唇角血跡的師尊,有些遲疑:“師尊,要不再歇一歇……”
君尋搖頭,隨手將他方才掀起的頭紗一放,綴了珠玉的緋紗邊緣剛剛好將那雙顧盼生姿的紫眸遮掩,只露出高挺鼻梁與線條精致的蒼白薄唇。
師尊決定之事,無人能夠左右。
容華一直都知道這一點,隻好一手繼續握住對方細腕輸送靈氣,另一手小心將人扶下飛舟,來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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