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蹲在樹椏之間的雪白肥啾撲棱著翅膀落在美人單薄肩頭,破天荒地沒有唧唧亂叫。
容華知道師尊是不想妨礙自己,隻好暗自定神,張開雙臂。
逢春長鳴一聲,飛旋歸於最頂端。
與此同時,成千上萬的冰劍於雲霧之中攢聚而出,劍尖光華湛湛,遠看仿佛群星。
君尋微微眯眼,看著如松如竹的翩翩青年,壓低了嗓音:“好看嗎?”
肥啾一歪頭,鳥喙張開,竟是一道妖冶輕佻的男音:“還不錯,有幾分曾經的氣勢了。”
它說著,又有些猶豫:“你……真的想好了?魔淵再啟一事除了蓮君當年隨手推演外,連玄極宗都未曾示警,說不定不準呢?”
冰劍如雨而出,密密麻麻灑落,登時將下方無數傀儡軀乾禁製擊碎,顯現出琅玕雪葉。
君尋勾唇,這才應道:“蓮君推演,絕不會出錯。”
肥啾似乎有些煩躁,在他肩頭又蹦躂幾下:“……你去了,那他怎麽辦??”
第一劍,破障。
第二劍,破敵。
君尋望著容華身後再次攢聚的劍光:“……他會恨我吧。”
被人如此欺騙戲弄,換做是他,早已讓那人死一百次了。
肥啾一拍翅膀:“那你還——”
“這個世界不能沒有神明。”
君尋將他打斷:“天時將至,魔淵將開。世間除我,再無人能做到了。”
他說著,深冷眸光卻乍然柔和:“你知道麽?凡世有句話,叫‘知其不可而為之’,還是蓮君教給我的。”**
肥啾沒出聲,君尋便自顧自道:“我從前不懂,如今卻有些明白了。”
仿佛一場兜頭而降的瓢潑冰雨,冰劍帶著泰山將傾之勢飛襲而下,極為準確地將每一片操控傀儡的雪葉攪碎。
與此同時,容華的目光卻已穿越雨幕,投向那抹心心念念的紅衣——
一道刀光,就那般突兀地由師尊肩頭化生,頃刻凝作一道人影,攬住了遭受反噬而傾倒的君尋。
“汨絕???”
容華碧眸轉冷,冰霜翻湧,幾乎是咬著牙道:“……你又要做什麽?!”
他邊說,已然準備化作雲霧,向著二人而去。
可面如白紙的君尋卻驀然抬眸,瑰麗絢爛的紫眸之下,滿是深邃冷鷙、幽暗疏離。
容華心頭一縮,連腳步都不自覺停頓:“……師尊?”
可就在這遲疑的一瞬,銀白刀芒卻已然光華大盛,直接將二人包裹,頃刻消散。
容華連靈力都忘了用,幾乎是有些踉蹌地追了兩步,又猛然驚覺,站定。
霜風席卷,裹著碩大雪片傾灑而下。
青年無意識抬眸,這才發現籠罩歸鴻殿的禁製早已破碎。
原本精心布置的園林殿宇化作殘垣,連花木都或是被霜打蔫,或是被踩踏枯萎,半點沒了往日情致。
容華目光緩慢掠過遍地狼藉,最終落在涼亭廢墟之上。
冰霜靈力挾風撲來,將斷壁殘柱推開,露出半幅山居水墨,與一隻被靈力細心護住的酒壇。
白衣青年沉默良久,終於低嗤一聲,嗓音沙啞。
“……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沒坑!!!
開始收尾了非常非常卡……但是會好好完結的qvq
感謝還沒走的小可愛,霜霜愛你們!
*自己編的。
**《論語·憲問》
第96章 晉江獨家的九六天
“小心——”
身側紅衣搖搖欲墜, 汨絕心頭一跳便要伸手去扶,卻被對方微微一避,抓了個空。
君尋面上血色幾乎褪盡, 神情也有些恍惚, 勉強攢聚精神, 卻只是微微搖頭,道:“……無礙。”
汨絕冷哼一聲, 背著手不想理他。可見青年消瘦手掌死死抓住近旁枯枝支撐身體, 終於又歎息一聲,無奈道:“過剛易折, 你又何必如此?適當依靠他人又不會死。”
掌心被枯木刺得生疼, 君尋垂眸:“……多謝你,不惜自身也來助我。”
“何必說這樣的話?”
汨絕皺眉:“即便按下從前交情不提,我既應承蓮君之托照應你, 便會依諾行事。況且……”
他抬手, 掌心刀芒一閃, 化作一柄裝飾繁雜精美的銀刀:“若非他, 我恐怕也不能支撐至今。”
君尋捂著胸口,壓下喉頭血氣:“這是……?”
自初見起, 他便覺得這把銀刀特別, 甚至給他一種若有似無的熟悉之感, 哪怕是用他這雙眼睛去看, 也一直摸不到頭緒。
見他皺眉, 汨絕也不賣關子,直接抬手一拂——
銀刀光芒四溢, 所有寶石裝點俱在此時剝落消失, 最終化作一片剔透花瓣。
君尋呼吸微滯。
“當年你遣人送來飛羽, 我便猜到是生了變故,本欲動身去尋你,誰知那隋無跡動作恁快,轉頭便找上了我。”
汨絕嗤笑一聲:“那狐狸崽子實力突飛猛進,老子雖說打不過,卻也自爆了一身仙力,讓他好好吃了苦頭。”
毒醫當年之所以聞名天下,除卻一手精絕毒術外,自然還有一身劇毒無比的仙力,不然也不會那般威名赫赫,令人聞風喪膽。
哪怕隋無跡吸收了蓮神神力,猝不及防之下,想必也中毒不淺。
君尋略一沉吟,想到此前交手那人暴露的隱傷,竟還有這麽一層緣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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