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深深吸了一口懷中愛人頸側發間的溫暖香氣,嗓音低醇, 含著難以言喻的慵懶。
君尋微微發力掙開他的懷抱, 眉眼彎彎:“都睡了這麽多年, 自然沒有那般困倦……倒是你, 怎的也起來了?”
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容華,忽然探出殷紅舌尖, 不著痕跡地舔了舔唇角。
青年眉眼溫柔, 大抵是才起身的緣故, 睡前嚴絲合縫的寢袍衣領微微敞開, 露出流暢漂亮的鎖骨線條, 與白皙精瘦的胸肌。
想到自己次次滿身痕跡,君尋磨了磨牙, 總覺得想咬點什麽。
於是他想了, 便這般做了。
容華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撲, 直接抱著人踉蹌兩步,靠倒在窗邊矮榻之上。
看著愛人居高臨下、目光灼灼的模樣,他無奈失笑:“阿尋,這是要做什麽——??”
話音未落,君尋便埋首而下,在他胸前挑了個最順眼的位置一口咬下。
容華身形一顫,啞聲開口:“……阿尋。”
後者被喚到名字,抬眸望來。
容華將人反手擁住,視線由自身左胸齒痕掠過,最終落在對方作亂的紅唇之上。
“若非你剛蘇醒不久……”
他故意湊近對方耳邊,嗓音含笑:“今日可就下不了床了。”
君尋:“……”
他視線遊離片刻,最終還是落在自己了的“傑作”之上。
容華沒錯過他有些饜足的小表情,卻也拿他沒辦法,隻好伸手將衣襟攏好,又將開始打呵欠的君尋由榻上拉起來。
後者睡眼惺忪,剛還在說這段時日睡得太多,此時便又困了。
容華有些好笑地由他沒骨頭般倚著肩膀,抬手為他撥開不聽話的鬢發。
“今日是除夕,”他嗓音輕柔,“山下小鎮似乎有廟會,阿尋想去看看麽?”
對方漂亮紫眸亮了一瞬,又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呵欠,懶懶道:“……困,不想動。”
吸收混沌殘留的濁息確實不難,就是有些費神。
這也導致君尋雖由沉睡中醒來,卻格外容易困倦。
容華點頭:“那就下次——”
話未說完,卻又被前者清瘦修長的食指按住雙唇。
君尋想了想:“我沒記錯的話……除夕是要守歲?”
容華被他按著沒法說話,隻好彎著青眸,點了點頭。
“除夕廟會,可不都是夜裡熱鬧嘛,”君尋眯著眼睛,“不如入夜再去罷。”
他咕噥著,貓似的胡亂蹭了蹭容華,將他剛剛攏好的衣襟再次蹭亂,才輕笑一聲:“我還沒醒,再睡一會。”
後者點頭,於是動作輕柔地將人由矮榻抱起,再度回到床幔之間。
正要起身,便被輕輕拉住了袖角。
“容華——”
君尋故意軟著嗓音,將語調拉得要多長有多長。
容華隻好幽幽一歎,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地靠在榻緣,任由對方枕著自己的大腿入睡。
半夢半醒間,君尋忽然抬頭,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容華……”
這段時日時常如此,不知夢到了些什麽,君尋會忽然醒來,沒頭沒腦地與他說話。
於是一如既往,正手執經卷的青年輕聲回應:“嗯?”
君尋將頭向他腰間拱了拱,旋即眼皮微掀,懶懶看他:“我們多大了?”
容華略一思索,旋即柔聲道:“我大約不到一萬歲。”
他頓了頓,嗓音中已然含了笑意:“阿尋嘛……說不定已活了萬萬年,可以當我祖宗了。”
君尋從未與他提過自己究竟涅槃過多少次,容華也從未問過。
世浪沉浮衝刷這麽久,他們早已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從前舊事,而是全心全意,珍惜當下與未來。
君尋聽他故意打趣,也沒惱,只是換了個仰躺的姿勢,抬眸望他:“那再過萬萬歲呢,你想變成什麽樣子?”
容華微怔,竟真將手中經卷放下,凝眉片刻,而後才道:“到那時,我或許會同如今的阿尋一般。”
“不過看起來,萬萬歲與一萬歲大約也無甚不同。”
他說著,視線落在君尋依舊惺忪的睡眼上,又道:“所以萬萬年後,或許我仍在某個小世界裡,隱居深山,撫琴賞花,看書下棋,消磨時光。只是——”
君尋又開始犯困,卻還是下意識追問道:“只是?”
容華忽然傾身,在懷中人唇畔輕輕印下一吻,這才接著道:“只是無論我身在何處,身邊都還會有另一人。”
“我們會一起釀酒、譜曲、甚至切磋劍招,在一處生機勃勃的所在落腳,閑來聯步野遊,看盡繁花;或隱於煙火人世,或許我們琴簫合奏,詩畫同遊,做盡世間一等風流事,亦能順便造就一段佳話。”
君尋不知何時已然再次打起瞌睡來,聽他說完,也露出有些向往的表情,喃喃開口。
“若真能如此愜意,萬萬年怕也僅是彈指一揮間罷……”
“……或許。”
容華點頭附和,卻又話鋒一轉,含笑道,“可阿尋與我,亦有無數個萬萬年,不是嗎?”
君尋睜眼望向他,定定看了良久,忽然學著容華的語氣,也笑了起來。
“……是啊。”
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時間還長,旅途還遠,無數新奇事物正候在未來,某時某刻,等著他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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