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越對這個很放心。
比起路上遇到的陌生人, 他更在意的是沫沫。
剛才巴巴地去給他倒水的時候, 沫沫踩著家裡穿來的拖鞋還走得飛快,但這會兒卻又不會走路了。
走得歪七扭八還要斐越扶著的沫沫:“......”
大概是當時忙著擔心斐越,後來斐越醒了也是一門心思放在斐越身上, 沫沫壓根就沒有考慮過身為人魚的他要怎麽走路這事兒, 想到別的小崽崽們在地上到處亂躥非常靈活的樣子, 自己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
斐越就是在下樓的時候多看了兩眼沫沫腳上的拖鞋,正想著自己昏過去那會兒沫沫該多緊張害怕的時候,連“魚尾”的事情都沒來得及問,沫沫低頭看到了自己的拖鞋, 再想到了自己尾巴, 當時就連站都站不穩了。
沫沫:我怎麽就會走路了呢?明明都沒學過呀!
有些事情,不去想的時候什麽事兒也沒有, 一旦發現了就哪哪兒都不對勁。
要不是斐越扶著他, 他就該左腳絆右腳倒在地上了。
最後還是斐越抱著他進了車裡, 沫沫唯一的任務就是繃著他那僵硬地都不知該如何動彈的腳掛著他的拖鞋不掉下去。
小島上是沒有車的,所以哪怕沫沫之前看見過斐越坐車,這會兒真自己進到車裡,也還是好奇地四處打量,最後光著腳坐在車後座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自己的腳。
從記事起,自己就是金燦燦的人魚尾巴,這還是第一次長出腿和腳來呢!
司機在開車,車後座的空間被擋板隔開,只有斐越和沫沫在,沫沫緊挨著斐越坐,褲腿挽起一大截,最後伸著腿自己“欣賞”,還很驕傲地去蹭斐越讓他也瞧:“沫沫的腿!”
斐越看得清清楚楚。
沫沫小時候的尾巴肉嘟嘟的,看起來有些胖,但遊起來出乎預料地靈活且有力,斐越曾從夏明遠那兒得知,只有健康強壯的小人魚的尾巴才是這樣的,等他長大後,他的魚尾也該是漂亮強壯,可沫沫的腿卻並不一樣。
筆直、修長,跟脖子、鎖骨和手一樣,覆蓋著一層柔軟的皮肉,羊脂玉般溫潤的白,踝關節泛著一層淺淺的粉色,腳尖微微繃起的時候青色的血管異常明顯,看起來還有幾分脆弱。
他親昵極了,抱著“有好東西要和主人分享”的心理,還主動拉著斐越的手去摸,斐越碰了一下就抖著手收回來了,然後板著臉把他的褲腿都拉下來,讓他好好地坐著別動。
又不是小孩子時候獻寶似的,都這麽大人了還摸,有...有什麽好摸的?
盡管沫沫還對自己的腿充滿好奇心,但他更聽斐越的話,也就乖乖地坐著,只是又相當自然地挽著斐越的胳膊靠在他身上,像他以前想的那樣。
主人的手是熱的,他的體溫比沫沫要高。
沫沫抓著斐越的左胳膊,手指緊緊地攥著他的,有些恍惚地想著。
在上課的時候,老師給沫沫講過人魚族的事情,人魚族中人魚的體溫要比人類低上五度,盡管沫沫並不覺得自己和這裡的人魚族是一樣的,但誰知道呢?在小島上的時候他從沒有真實地感受過主人的體溫,那些摸摸蹭蹭,全都是沒有溫度的。
可今天沫沫突然想,或許在這一點上他和那些人魚是有著相似之處。
主人的體溫比沫沫高五度。
暖融融的,很舒服。
沫沫靠著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主人的身體沒事了,他又待在主人的身邊,明明前不久才剛剛醒來,但卻又在這種安寧中睡著了。
斐越低頭看著靠在自己身邊的沫沫,柔軟的金發上有一個小小的發旋,因為歪著腦袋的緣故,這個姿勢看起來不是很舒服,肩膀和脖子之間的肌肉線條繃得筆直,從發間隱約漏出來一些,多了份脆弱感。
斐越本想問他要吃點什麽,一晚上沒吃東西,白天到現在也沒進食,以沫沫的性子早該喊餓了。
可他睡著了。
斐越深吸了口氣,伸手右手輕輕摸上他的臉側,托著他的臉頰幫他找了個舒服些的姿勢,任由他繼續睡。
滿心信任的沫沫毫無防備,也沒被弄醒,微微張著嘴小口呼吸,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斐越:“......”
還是那句話,如果沫沫還是之前那條可愛的小人魚,斐越就算是把他摟到懷裡面抱著睡也不會有半分不自在,可他長大了,這種親昵讓斐越手足無措。
可那又能怎樣?
現在靠在他手心裡酣睡的,是他放在心上疼愛著的小人魚,或者說,該叫大人魚了,斐越根本不舍得推開他。
維持著這樣一個艱難的姿勢,斐越動了動手,將左手從沫沫的手心裡解放出來,用最小心的動作聯系家裡的廚師讓他們準備晚餐,準備的都是沫沫喜歡吃的,也不知道吃慣了崽崽養成APP中的美味,現實世界的食物合不合小家夥的胃口。
“小家夥”這個詞從斐越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下意識地就被他給捕捉到了。
現在不該再叫“小家夥”了,他已經是大人了。
斐越又歎了口氣,告訴廚師準備完今晚的食物就可以離開了,至於其他人,現在就可以走了。
他要帶沫沫回去,哪怕知道家裡的人都會守口如瓶,但在自己還不能自然對待沫沫的時候,斐越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