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斐越剛剛打開崽崽養成APP,那頭沫沫的直播間裡就變幻了模樣,坐在小浴缸裡掉金豆豆的小人魚被人抱了起來, 一路走到鏡頭外去了。
那是個身形高挑的年輕人, 穿著五彩斑斕的沙灘褲和黃綠相間的T恤, 頭上還帶了個沙灘帽,只露出一個頭髮亂糟糟的背影,連鞋都沒穿。
畫外音可以聽到他在和沫沫說話。
“你這個臭崽崽,誰讓你撞上去的?你本來就不聰明了, 這一撞更傻了怎麽辦?”
沫沫一邊哭一邊反駁:“沫沫才不是臭崽崽!沫沫也不傻!”
“你說說其他的崽崽誰像你一樣撞浴缸的?不乖的崽崽就是臭崽, 臭死了!你可記好了,撞傻了你主人就要把你還給我了!”
沫沫哽咽了一下, 用更大的聲音喊道:“胡說!主人最喜歡沫沫了!他白天還給沫沫梳頭髮呢!你壞!”
“壞又怎麽了?你主人這會兒也不會來幫你!”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小, 大概是走遠了便什麽也聽不見了, 畫面中只剩下那座小浴缸和還在搖晃的水波。
在登上崽崽養成APP之前,斐越默默關掉了遊戲。
他覺得那個人在暗示他不要登錄遊戲。
而那或許就是那位“策劃爸爸”。
斐越從沒有這麽清晰地意識到,沫沫是真實存在的這個事實。
撞見沫沫直播讓斐越知道沫沫是真實存在的,但這也僅僅只是知道而已,沫沫送來的小珍珠加深了這種認知,他收到的那些錢又再度深刻了這種印象。
盡管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費那麽多心思、花那麽多錢財隻為取笑他一回,但斐越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是不是就連沫沫的直播也只是像他玩崽崽養成APP時一樣,只是虛假的真實?
從許久以前,斐越就不止一次地感歎崽崽養成APP那過分真實的畫面,金燦燦的小人魚就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從每個角度看過去都可愛至極,那時候的他以為這只是製作團隊的技術問題。
這個想法存在在斐越的心裡已經很久了,只是直到今天也不敢說。
他找不到沫沫所在的地方,沒把他的手真正的捏在手心裡,沒有真正地去碰觸他的臉頰,斐越都不敢百分百信任。
可是今天,那個看起來多少有些不修邊幅的人打破了沫沫那從來都可可愛愛的屬於小崽崽的濾鏡,徹底地把斐越從那種懷疑中拉了出來。
沫沫就是真實存在的,在他沒有陪在他身邊的時候,沫沫有人給他出主意,有人陪他說話和他拌嘴。
突如其來的,除了那對沫沫的額頭傷勢的擔憂之外,斐越心裡又莫名其妙地發酸。
這種感覺,大概就叫,嫉妒?
直播間的觀眾們議論紛紛,有討論沫沫撞頭的,也有討論斐越的,他們之中有人將責任歸咎於斐越,也有人覺得他無辜,但這一切都與斐越無關。
斐越靠在那兒,盯著手機沉默許久。
沫沫應該沒事吧?
剛才粗略的一眼,小家夥額頭只是紅了一片,看起來並不是很嚴重,但小崽崽都怕疼,以沫沫那個性子估計要好一會兒才能止住眼淚......
斐越想著想著,心中的那點急躁便愈發地明顯。
啊,還是想現在就上線去好好教訓一下那條不懂事的小人魚,乖乖的小人魚怎麽能傷害自己?
斐越胡思亂想著,難得地有些焦躁,又忍不住喝了兩口冷水,才勉強壓下心底的火氣。
大概過了五分鍾,對斐越來說這就像是過了五個小時一般,他終於等到了沫沫再度出現在鏡頭中。
方才被人抱走的小人魚這會兒不是被抱回來的,在一頓窸窸窣窣的小動靜中,金色的小人魚從不遠處的草坪上爬了過來,然後輕松地攀上小浴缸翻了進來,又乖乖地在水裡坐好了。
他這會兒已經不哭了,就是眼框還稍稍帶著點紅色,看起來可憐巴巴的,額頭上那個傷口這會兒也瞧不見了,被一塊白色的貼紙給貼住了,上面還有個稍大的蝴蝶結,看起來就像是腦門上頂著個小裝飾一樣。
對著鏡頭,沫沫“嘿嘿”笑了一下,笑完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肉嘟嘟的手指在蝴蝶結上摩挲了一會兒,然後有點點不是很高興的噘著嘴小聲道:“沫沫現在都有點臭臭的了......”
漂亮的可愛的小崽崽當然是香香的,怎麽會臭呢?
當然是策劃爸爸乾的好事!
因為沫沫撞了小浴缸弄得額頭紅了一片,策劃爸爸為了懲罰他就給貼了一片傷口貼,那傷口貼就是臭臭的!
沫沫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變臭了!
沫沫噘嘴:“討厭!”
不遠處,策劃爸爸撇撇嘴,毫不客氣地大聲道:“貼滿三個小時才準摘下來!”
沫沫扭頭看他一眼,又哼哼著轉過頭:“沫沫知道,還是主人對沫沫最好了,策劃爸爸就知道欺負沫沫!”
照例把“策劃爸爸”四個字隱去,因為自己變得臭臭的小人魚哼哼唧唧地在那說話,轉頭就念叨起自己主人的好來。
策劃爸爸已經懶得跟這只看主人怎麽看怎麽好的小人魚爭執了,反正出生島上的崽崽們都是這樣,他早就習慣了。
倒是斐越聽的這話心裡有些難受,分明沫沫出事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趕過去,但小人魚卻還是把他放在心中的第一位,總覺得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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