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裡的濕氣輕易就匯成了淚滴,在墜落的那一瞬間變成圓潤的白色珍珠,落在被單上,也落在沫沫的手上。
還是頭一次被主人給拒絕的沫沫吸了吸鼻子, 卻隻發愣了一會兒, 緊接著便又可憐巴巴地往前靠過去,又拉住了斐越的手。
他的手比斐越的小那麽一些, 兩隻手緊緊抓住斐越的手, 臉又貼了過去, 那還帶著余溫的淚珠便落在斐越的手心裡,轉了兩圈後聚在其中。
沫沫想說話,但他一張嘴就是潑天的悲傷,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靠在斐越的手上繼續嗚咽,一邊嗚咽一邊蹭他。
不管是誰都看得出他的悲傷。
斐越也是一樣。
眼前的青年有著金色的頭髮和金色的眼眸,因為哭了,他的眼睛濕漉漉的,看著很是可憐。
斐越是個比較冷漠的人,他不在乎的人哪怕是在他面前哭斷了氣,他怕是也不會有多大的反應,頂多只會幫人打個急救電話罷了,但這時候,他卻莫名其妙地心疼起來。
他在眼前這個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金色的瞳孔和頭髮,那從他眼眶裡落下來的白色珍珠此刻還在斐越的手心裡滾動。
沫沫給他的珍珠斐越摩挲過無數次,而此刻他手心裡的,就和斐越擁有的那些一樣。
他心裡出現了一個荒誕到離譜的名字,並在下一秒有些不自主地念了出來:“沫沫?”
帶了點懷疑的語調,和些許的不敢置信,斐越看著那用臉頰蹭著他手的青年抬頭埋怨似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便朝他撲了過來,趴在他胸口悶悶地哭。
斐越還覺得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話很是離譜,沫沫明明才是那麽點大的小崽崽,哪怕他是比一開始長高了,但還是沒脫離小孩子的范疇,那樣胖乎乎的小家夥怎麽可能會變成大人?
要知道斐越去洗澡之前剛和沫沫說完“晚安”。
斐越:這一定是錯覺。
雖然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的腦袋大概率受了傷,他一定是因為這個而甚至不太清醒,才會把他當成沫沫。
可是......他的眼淚和沫沫一樣,會變成小珍珠。
這也是斐越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到那些淚珠變成珍珠,明明懷疑著自己,但他看著眼前的人,還是再度下意識地問道:“沫沫?”
這念頭是多麽地不現實,斐越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但下一秒,那個蹭著他的手的青年半個身子都爬到了床上,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邊哭邊道:“沫沫以為主人都把沫沫忘記了!”
沫沫從來都不會埋怨主人,真要有那也是撒嬌性質的,這還是他頭一次哭唧唧地控訴斐越。
如果,如果斐越真的沒有認出他來,那他肯定要抓著斐越的耳朵大喊他是沫沫,好讓他的主人記起他來。
斐越此刻的心情:“......”
對斐越來說,缺失了部分時間內的記憶的他隻覺得一切都讓他迷茫。
像是十分鍾前還跟他乖乖揮手說“晚安”的小崽崽突然間長大成人了抱著他喊“你把我忘了”,那委屈的勁兒讓斐越下意識地想去安慰他,又在心裡覺得離譜,卻又忍不住因為他哭得小珍珠和他那熟悉的說話語調而忍不住再相信他一點。
斐越:“沫沫?”
這是斐越第三次喊出沫沫的名字,也是沫沫第三次回應他。
意識到斐越似乎已經認出他是誰了,沫沫的心情便好了很多,之前那瘋狂往下掉的小珍珠也在主人拾掇好自己的心情後暫時止住了,沫沫乖乖地靠在斐越身邊:“嗯,是沫沫。”
斐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盡管心中還沒有明白一起的由來,但斐越卻已經在這短短十幾秒鍾相信了眼前人就是“沫沫”這個離譜到很多人都不會相信的話,擦了擦他的眼淚並下意識地納悶起一切的根源來。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裡?
沫沫為什麽會突然長大?
他甚至還沒問出口,早就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了他的疑問的沫沫便自發地解釋起來。
他又想哭了。
沫沫羞愧地低下頭:“是,是沫沫攢夠了長大的經驗值了,然後......把主人砸暈了。”
說實話,從天而降的沫沫臉上還帶著燦爛的笑容,一想到斐越,一想到自己能撲到他身上,沫沫的笑就怎麽都止不住。
這樣燦爛的笑容,在沫沫看到斐越從水裡浮上來的那一刻消失了。
沫沫:“!!!!!”
尖叫都不足以表明沫沫當時的驚恐。
如果這時候,斐越能回家看看,就會發現打掃浴池的傭人已經目瞪口呆地從他的浴池裡撿出了小半盆珍珠,那都是驚慌失措、驚恐交加的沫沫哭的。
為了把斐越拖上岸,沫沫甚至無師自通地突然學會了變出人的雙腿。
他穿著斐越的衣服和褲子出去喊人,寬松的襯衫歪著領子,長褲拖地差點絆倒本就不太會用腿的沫沫,家裡的傭人們都被他給驚呆了,不知道斐越是怎麽把他帶到家裡來的,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玩得有多大,才能讓斐越的暈倒在浴池裡。
這些,斐越怕是暫時沒機會知道了。
他剛剛接受了眼前的青年就是沫沫的現實,緊接著就迎來了另一個巨大的考驗——斐家人在得知斐越醒來了以後也趕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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