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推。
屠刀刺穿了厲雍尋的身體,將他定在了岩壁上。
司遇死死地盯著空氣裡出現的場景,上身前傾,嘴唇半張,好像急於做些什麽卻又無能為力。
他見厲雍尋嘴角溢出血,對著薛丁貴說:“你背叛我。”
薛丁貴表情難看,“對不起將軍,我的家人不能死,對不起。”
話畢,用力頂,厲雍尋被刀鑲在了岩壁上。
“對不起。”薛丁貴把手從刀柄上松開,轉身離開。
那一刻,厲雍尋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刀從自己心臟拔出來,猛地插在地上,滾熱的血液從心口飛濺而出,嘴角也流出了大口大口的血,“我要殺了你們。”
岩壁頂上一句大喊,“放箭。”
數根箭齊齊插在了厲雍尋身上,萬箭穿身,終於他倒下了。
而,以為幫忙殺厲雍尋的薛丁貴也死在了亂箭之下,他瞪大眼睛,似乎死不瞑目。
驟然,一聲大喝,“滾,快滾。”
司遇被驚醒,臉冰涼,抬手摸了摸,眼淚不知什麽時候流了出來。
原來……這裡是厲老鬼死的地方。
此刻,司遇的心臟好像被丟進生鏽的絞肉機裡,隨著意識清醒,那種齒輪割肉的痛感蔓延全身,力氣仿佛瞬間被抽幹了。
他的腿發軟,差點倒在地上,條件反射地想扶身旁的滾石。
在指尖即將碰到那一刻,猛地縮回去。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後退了幾步,後背頂上了岩壁,那個位置恰好是厲雍尋被刺殺的地方。
厲雍尋死亡的畫面閃現在腦海中,司遇抱著頭蹲下來,把自己埋進膝蓋裡。
他從來不敢幻想厲雍尋死亡的樣子,但是剛才他看見了。
比他想象的要疼,都是血,好多血。
黑色的亡靈壓下來,努力咆哮,風刮得越來越大,地上的石頭和屍骨全都吹到了他的腳下。
但司遇仿佛沒看到,無神地坐在厲雍尋死亡的地方。
發呆的司遇沒注意,有個身穿黑衣的男人出現在了漆黑的岩壁旮腳下。
男人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眼底疑惑。
為什麽他那麽熟悉……
司遇不知道怎麽從一線天走出來的,回過神時,才意識到視線變黑了。
他抬頭,頭頂是一塊漆黑的大幕布,什麽都看不見。
從背包裡摸出手電筒,往頂部照了照,電筒光被黑暗吃了。
天黑了。
自己站在比人高的蒲葦叢中,身後的草叢被自己踩得東倒西歪。
夜風吹響了草木,蒲葦毛撓在臉、脖子上。
司遇想到一線天那一幕,心又沉了下去。
為了保持警惕,他用匕首在右手食指指尖割了一刀。
他怕疼,但是疼會提醒他時刻保持清醒。
抬手撥開面前的蒲葦,蒲葦毛飄浮,落在了頭上,肩膀上。
然而,司遇沒注意到,一隻手臂粗大的蜈蚣朝他身後爬過去,在靠近一米時,被一根蒲葦插了腦袋,釘在了地上。
蜈蚣卷著尾巴,扭頭,看見一個黑衣男人站在蒲葦叢下,對它露出殺意的眼神。
下一刻,蜈蚣無聲無息地變成了灰燼。
司遇終於從蒲葦叢走出來,電筒光掃過的地方是融在黑暗的婆娑樹影,空氣彌漫枯葉腐爛的味道。
地面是厚厚一層潮濕的枯枝爛葉,腳踩在上面,陷下去3毫米,發出擠壓的聲音,腳底有種厚實感,黃水把黑色的鞋幫染黃了。
周圍靜謐,如果沒有風偶爾帶起來的聲音,司遇就會懷疑自己是否失聰了。
尋了一棵粗大的歪脖子樹,他躍身飛上,把背包掛在樹樁上,於樹枝而坐,背倚樹圍。
拿出手機,依舊沒有信號,隻好翻看相冊,想找找厲老鬼的照片慰藉那湧起來的思念。
手機裡卻只有小紅花和召綾拿他手機自拍的大頭照。
放下手機,對整棵樹劃了結界,最後較為放松地抱臂睡覺。
這樣放心,是因為稀裡糊塗走來,安然無恙,沒碰上什麽怪物。
可想此地也沒別人說的那樣恐怖。
但他卻不知道,自己走過的路皆是各種怪物的屍體。
黑衣男人隱去氣息,站在五米處的大樹上,他與長發男子隔著兩棵大樹,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見長發男子全貌。
看到長發男子劃結界,男人才知道他會法術。
男人覺得自己沒必要在守下去,正要離開。
一隻狗樣高大的螳螂從茂密的樹跳出來,它的目標正是長發男子睡覺的地方。
其實劃有結界,螳螂也傷害不了長發男子。
但是,男人卻不想驚醒長發男子,希望對方能好好休息。
於是,他大手一揮,螳螂在跳躍的空中,變成了一捧灰,細小的灰飄撒而下。
本想離開的他沒再離開,而是靠在樹上,守著對面的長發男子。
許久,放在衣兜裡的手機微微震動,男人拿出手機。
是提醒時鍾按時響了。
只見手機屏幕上顯示三個字:看備忘錄。
晨光漸白,一束斜陽毫無阻攔地射在司遇的眼睛上,好似被陽光叮了眼皮,他眼皮動了動。
忽地,樹枝自動挪動把那漏出來的縫隙填滿,將陽光隔絕。
司遇又陷入了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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