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歡喜從心底雀躍而出,梁燁警惕地掐了把大腿,卻依舊無法抵抗,心知自己是被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給纏上了,想要伸手去摸袖子裡師父給他的東西,卻被一隻青白泛黑的大手扣住了手背,強硬地分開了手指,手掌被抬起,掌心抵在了冰冷的嘴唇上。
“真不小心,都受傷了。”王滇慢條斯理地吞食著他傷口的血液和一丁點兒的皮肉,反而激起了更深的餓意,另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讓他轉過頭來看自己怎麽給他“治傷”,“還是自己的血嘗起來好吃些。”
梁燁頭髮發麻,卻無法生出任何抵觸或者厭惡的情緒,目光僵硬地掃過對方後頸上被撕下了幾片花瓣的海棠,咽了咽腥甜的唾沫,“你嘗過別人的?”
“……嘖。”王滇衝他咧嘴一笑,“一個問題一枚小銅錢。”
“那算了。”梁燁垂下眼睛,破罐子破摔往他身上一躺,感受著並不真正屬於自己的“心安”和“歡喜”——大概是什麽鬼物魅惑人的術法,但這對他而言陌生又讓人貪戀,他活了十五年,日日夜夜都活在恐懼和算計之中,沒遇到過什麽人能讓他生出諸如安全的情緒來。
盡管這種心安也是虛無縹緲的,但不妨礙他享受片刻。
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年人正是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時候,被舔過的手掌恢復了原樣,挨著這個鬼東西頭也不怎麽疼了,而且看樣子對方隻想要銅錢不會殺了他,只要不刻意激怒他就不會有性命之虞……梁燁既聰明又膽大,他這樣想著,竟然就這樣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王滇愕然又不解地看著睡過去的梁燁,實在想不起來他年少時能愚蠢到這種程度。
梁燁呼吸均勻地蜷縮在他懷裡,還保持著跟他十指相扣的姿勢,王滇惱怒地甩開了他的手,掐住了他的後頸,盯著他完好無損的頸椎骨,張口就咬了上去,依舊被彈開。
他抱著個大活人餓得抓心撓肝,神經質地將梁燁渾身咬了個遍,卻每次都會被那三枚可惡的銅錢彈開。
但倘若他只是想舔舔傷口,那三枚銅錢反倒沒了動靜。
王滇神色不虞地撥弄了一下少年熱乎乎的腦袋,思索著怎麽在他脖子上來兩刀。
梁燁醒來的時候,脖子已經被人按得偏向了一邊,刺骨的寒意和尖銳的疼痛從脖頸直穿腦髓,登時本能地開始反抗掙扎。
王滇緩緩地抬起頭來,血色模糊的眉眼清晰了些許,他衝驚恐的少年咧嘴一笑,“睡得可真香。”
梁燁捂著脖子上的傷口手腳並用往後退,少年帝王眼裡迸發出滔天怒意,“你放肆!”
王滇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角的血,欺身上前逼近他,看著他不停往後退縮的狼狽模樣,獰笑道:“現在害怕了?怎麽方才將我當枕頭時膽子那麽大?”
梁燁依舊是驚恐的表情,然而眼底寒光閃過,一把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徑直砍向了對方後頸上的那朵妖異的海棠花。
誰知劍身沒有觸碰到任何東西,破空聲戛然而止,王滇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了他的背後,笑道:“真可惜,沒砍到。”
梁燁神色一凜,反身又是一劍,緊接著從袖子裡拿出了嶽景明留的符紙往他身上拍去,然而那符紙卻像碰到了火焰,眨眼間就成了片漂亮的飛灰。
王滇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嗤笑道:“花樣還不少。”
梁燁粗喘著氣握著劍,每次快要砍到對方的時候,偏偏對方就變成了空氣,然而下一瞬又仿佛有了實體緊緊貼在他背後,貪婪又放肆的舔舐他脖頸間的傷口,這讓年少的帝王心中大為惱怒。
“你打不過我的。”王滇貼在他的後背輕笑,“乖乖聽話,給我一枚小銅錢,我就放過你。”
梁燁眼睛倏然眯起,手中的軟劍猛地朝自己的腹部扎去,王滇神色一凜,腰腹間竟真被那柄軟劍刺穿,陡然一痛。
梁燁轉過頭來衝他齜牙一笑,“去死吧。”
王滇的神色驟然陰沉下來,剛準備伸手折斷他手中的軟劍,遠處忽然傳來了聲清脆的女聲:“蕭玉唐!前面好像有個人哎!”
第204章 番外·玉佩(四)
一行人浩浩蕩蕩有幾十號人,最前面的是騎著匹汗血寶馬穿著騎裝的少女,明眸善睞活潑輕快,她扭頭看向那輛精致華麗的馬車,從馬車裡探出個膚色白皙容貌秀麗的少年,一身奢華的寬袍大袖從車上探出頭來,嫌棄道:“公主,這荒郊野嶺不可能有人,有也只有鬼,臣建議殿下還是換條人走的道。”
申玥儷拿著鞭子跋扈地指著他,“蕭玉唐,你少仗著本宮喜歡你就如此不知尊卑。”
蕭玉唐被風糊了一臉,戴上了帷帽,沒好氣道:“臣敬你是公主,但公主你分明是在無理取——嗯?”
他眯起了眼睛,撩起了擋風的帷帽,“真有人?”
這兩個作天作地的小祖宗誰都惹不起,吵起架來死得也是別人,周圍的隨從侍衛哪怕看見有人也不敢吱聲,全都老老實實地閉著嘴。
“本宮就說沒有看錯!駕!”申玥儷一騎當先衝了過去,後面的隨從緊隨而至。
蕭玉唐煩躁地瞪著驅車的隨從,“慢些!本公子都快被你顛吐了!”
很快申玥儷就到了那深潭旁邊,就看見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撐著把劍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袍略顯凌亂,像是被人惡意扯亂又像是被樹枝刮爛,手掌死死捂著腹部,清瘦的腰身略顯單薄,他聞聲抬起頭來,露出了張過分俊美的臉,臉上那幾道深深的血痕讓他看起來有些脆弱可欺,但對上那雙凌厲的眼睛之後,申玥儷瞬間打消了這個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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