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滇沉默一瞬,繼而失笑,“陛下開口,臣自然從命。”
梁燁咬了咬他的耳垂,從他身上起來,“你自稱臣總讓朕覺得你想謀反。”
懷裡驟然一空,王滇掩在袖中的手不自然地摩挲了兩下,強忍住想把人扯回懷裡的衝動,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不至於,當皇帝累死累活的,要我做什麽?”
梁燁頓時如釋重負,指著地上那摞厚厚的奏折道:“看奏折。”
“好。”王滇罕見地沒借勢嘲諷他兩句,搬起一摞奏折來就開始看,試圖讓自己搖搖欲墜瀕臨瘋狂的理智穩定下來。
梁燁沒死。
你看看,他沒死。
王滇不停地在心裡重複,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非要提起梁燁差點死了這件事——他清晰地知道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並不穩定,卻並不想讓自己任由這種不受控的狀態支配,強迫自己忽略某些敏感的詞匯,借此來保持理智,只要再過上一段充足的時間,他就能讓自己脫敏。
但梁燁天天頂著傷在他眼前晃悠。
而且還拐彎抹角地試探他。
王滇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他必須……王滇抬起頭來看向正在寫字的梁燁。
說是身體好,但好好的人遭了這麽大的罪,瘦了足足一大圈,甚至都沒多余的精力來衝他撒瘋。
拿著毛筆垂眸寫字的人似有所覺,抬起頭來看向他,王滇若無其事地垂下眼睛,掃過折子上的字,卻沒入眼,腦子裡梁燁瀕死時慘白的臉和方才陽光下漂亮的側臉不停的交替,在折子上扭曲成了無數張猙獰的臉。
啪。
王滇猛地將折子一合,窒息的感覺過於真切,瀕死的恐懼將他整個人吞噬其中。
梁燁聞聲沒有抬頭,懶洋洋問道:“哪個蠢貨的折子讓你氣成這樣?朕替你收拾他。”
“沒什麽。”王滇使勁閉了閉眼,掐住眉心道:“雪也停了,我一直住在宮中不成體統,今日就出宮吧。”
正寫字的筆尖一頓,緊接著毛筆就被扔到了桌子上,梁燁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起了方才他合上的奏折,聲音冷冽道:“哪個混帳東西這麽多管閑事?朕讓你住你便好好住——”
他忽然止住了話音,這折子是道關於賦稅的,完全沒提王滇住在宮中之事,梁燁看向他,“你自己想出宮?”
“嗯。”王滇笑了笑,“宮裡宮外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你呢,留下來白白送給他們把柄,我白日入宮,晚上回府,沒什麽區別。”
區別可大了去了。
梁燁神色凝重地皺起眉,語氣裡帶了絲不確定,“朕……惹你生氣了?”
第84章 活該
梁燁這話問得稀奇, 王滇閉上眼睛歎了口氣,“沒有。”
“朕——”梁燁還欲再開口,雲福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通報。
“陛下, 焦炎將軍求見。”
王滇本不想去, 但梁燁又不許他馬上走, 只能隨他一同去見焦炎。
焦炎身量高挑,鼻高眉深, 穿著身輕便的薄甲, 眼睛明亮有神,見到梁燁便單膝跪在地上抱拳行禮,笑道:“末將焦炎拜見陛下!”
“快起來!”梁燁大笑,走上去一把扶住他的胳膊將人拽了起來, 笑道:“朕這幾日事多, 都沒來得及好好同你敘敘舊,這次你可是幫了朕的大忙!”
“陛下說得哪裡話,這是末將分內之事!”焦炎攥住他的手腕,“上次同陛下一別, 我便甚是掛念, 陛下傷勢如何了?”
“已經大好了。”梁燁親熱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笑道:“不過比武還不行,等朕好了, 定要痛快與你比一場。”
“哈哈, 末將定當奉陪!”焦炎爽朗一笑, 敏銳地偏頭望去, 正好對上了王滇冷淡的目光, “這位是……”
“這就是朕同你提過的王滇。”梁燁笑得人模狗樣, “同你一般, 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焦炎拱手客氣笑道:“原來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王大人,久仰久仰!”
“焦少帥謬讚,少帥才是少年英才,頗有乃父之風。”王滇扯了扯嘴角,目光掃過梁燁方才被焦炎碰過的手腕和胳膊,眉梢眼角都籠罩上了層淡淡的陰鬱。
但當梁燁看向他時,他又若無其事地喝起了茶。
“……崔氏私底下養的黑甲衛有三萬之眾,外加上崔家私兵,足足七萬人,不過那都是群烏合之眾。”焦炎道:“此次宮變,我和魏將軍一共俘虜了四萬人,陛下,這些人該怎麽處置?”
“謀逆之眾死不足惜,流放九族。”梁燁輕飄飄道。
“是!”焦炎答應得很痛快,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原本正在低頭喝茶的王滇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梁燁的注意力瞬間被他吸引了過去,焦炎緊張道:“王大人這是怎麽了?”
“咳咳咳,無事,咳咳……”王滇掩住袖子險些將肺咳出來,“這幾日感了風寒,無礙。”
“這藥連吃了幾日都不見好,李步到底是幹什麽吃的。”梁燁不滿地起身,給他倒了杯溫水,“這茶太燙,雲福。”
王滇接過來喝了兩口,製止道:“不用換。”
焦炎看向他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直來直去道:“燙茶確實不宜多喝,前些時日我那夫人也是風寒非要喝茶,接過馭淅咳得更厲害了。”
王滇有些詫異道:“將軍已經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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