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菲斯就在他的身旁,一直守著他。他注意到虞時的驚醒,下意識握住虞時的手,低聲溫柔地問:“怎麽了?”
虞時恍惚了一瞬間,然後突然望向謝爾菲斯,問:“謝爾,你不頭痛嗎?”
他可太了解他的哨兵了。
謝爾菲斯語塞片刻,然後回答:“現在還好。”
事實上,他們兩個現在的精神力都只是恢復了一小部分。這可以說是他們最虛弱的時候,如果和他們精神力充足的時候對比的話。
但是,也沒有糟糕到那個地步。
虞時盯著謝爾菲斯瞧了一會兒,然後不出意外地搖了搖頭。他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現在情況特殊,之前虞時又昏了過去,謝爾菲斯一直強撐也是無奈之舉。
“但是,現在我好了,你可以睡一會兒了,謝爾。”虞時低聲說,他這時候才往四周看了看,“我們在哪兒?”
“惠顧城的一家私人醫院。來不及返回酒店了,所以就臨時在這裡休息一會兒。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好多啦。別擔心我,謝爾,你也不能讓我擔心你。你該好好睡一會兒。”虞時看了一眼時間,“……這一天可真夠漫長的。”
謝爾菲斯想到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也感到心下微沉。
……不,是真的沉了一下。因為虞時伸手抱住了他,靠在他的胸口。
虞時輕聲說:“至少我們還活著,還能為所有的遇難者復仇。”
的確是復仇。這是無妄之災,這是惡意行為。
繁星計劃已經徹底撕開了那張偽裝的、善意的假面。
繁星計劃的確想要尋找到人類的未來——只要把不在那個未來之中的人類全都殺了,那麽他們心目中的未來,當然能夠實現。
……聽起來還挺地獄笑話的。
虞時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謝爾菲斯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後說:“你說得對,小魚。”
現在是凌晨夜色最為深沉的時刻,他們應該睡上一會兒,等待黎明的晨曦將他們喚醒。但事實上,他們根本無暇睡覺。
一道人影出現在病房門口。
“……安東·莫爾頓。”謝爾菲斯念著這個人的名字。
榮琴已經將安東失蹤的消息轉告了他們。在現有情況下,失蹤的安東最有可能尋找的,自然就是謝爾菲斯兩人,而後者的行蹤也並不難找。
此時的安東·莫爾頓,仍舊與往常時候一樣。
他臉上露出了和氣的笑容,說:“我正要來看看你們的情況,看來你們沒什麽大事,那我就放心了。”
“但現在是凌晨兩點。”虞時說著,打了個哈欠,像是真的抱怨一樣,“您非得在這個時候過來探望我們嗎?”
窗外夜色中,又一次彌漫起格蘭星標志性的朦朧紫霧,伴隨著細密的雨絲,漂浮在潮濕的空氣之中。燈光忽閃,時不時還能聽見仍在搜救的隊伍的大喊聲。
“……因為我十分著急,希望你們可以諒解。”安東說,語氣依舊溫和,像是永遠在用這樣商量的語氣與人交流,“我想,我受到了很多懷疑,即便我從未做出什麽可疑的事情。
“我一直都將自己的行為約束在一個合適的范圍之內,但最終的局面還是如此,我實在感到遺憾。但那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只不過,我實在不明白……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你指什麽?”
“當然是那份名單。”安東的目光打量著虞時和謝爾菲斯,“那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你之前不是也拿出了一份名單嗎?”謝爾菲斯停頓了一下,“甚至按照那份名單去抓人,將他們人為地聚集在一起。”
“因為你們出現了,我總得給點交代。”安東攤了攤手,“作為惠顧城的城主,我總不能在那個時候坐以待斃。”
話雖如此,但虞時總覺得安東的語氣怪怪的。
他這種說法,就好像是……
“安東·莫爾頓”必須做點什麽,才能證明,自己的確是那個惠顧城的城主,而不是……其他什麽。
其他什麽?
虞時突然怔了一下。
他想到了之前沒能想通的問題。
什麽是“另外一套方案”?
在過去那麽長的時間裡,安東·莫爾頓始終盡職盡責,始終沒有受到太多懷疑——哪怕有,作為霸主星球的統治者,他也不太可能受到直接的詰難。
唯獨在虞時他們出現之後,他就像是人工智能突然出現了一絲差錯。
無論是精神力炸彈,還是小行星的墜落,格蘭星的行動就好像是跳錯了一個舞步,所以就陰差陽錯地配合上了繁星計劃的節奏。
這根本就不正常。
此刻,虞時盯著安東·莫爾頓那張面孔,突兀地感到了一絲恐懼。
那並不是因為安東·莫爾頓本身,而是因為……繁星計劃。他突兀地瞥見了繁星計劃的一個可能的布局。
繁星計劃已經進行了兩千多年,與虞時的沉睡有著相同的時長。
在這張漫長又龐大的棋盤之上,繁星計劃究竟落下了多少棋子呢?
“你究竟是……”
虞時幾乎下意識說出了口。
“誒呀,你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晨星。”安□□兀地笑了起來,並且打斷了虞時的話,“我感到十分榮幸,直至現在才被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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